“陸錚?不是已經死在海上了嗎?”反正一年多不見,長什麼樣子也忘了。
崔禮禮這話一出,元陽等人都有些訕訕的:“你彆生他氣了。他跟老十演了一出戲,這才將苗家一網打儘。”
紀夫人連忙打圓場:“我家那個死鬼說,今日聖人下旨,韋清陽的追封下來了,鞏一廉的追封也下來了,陸錚可能在忙此事?”
蘇玉點點頭:“我也聽說這追封的旨意了,是陸錚親自求的。想是這會子去鞏家了,一會兒就能來。咱們再等等。”
崔禮禮笑笑也不答,命春華去馬車上取來那一籃子茉莉花串兒,親手給了元陽、紀夫人、蘇玉和高慧兒,甚至小郡主也是有一串的。
“天色不早了,大家早些回去吧。”
高慧兒將茉莉花串兒戴在手上,又說道:“我聽說陸家的小將軍還請旨賜婚了呢。”
“可是鎮國公家的鐘離婭婭?”
元陽等人俱是一驚:“你怎麼知道?”
崔禮禮一抬手,做了一個掐指算卦的動作:“我能掐會算。”
看樣子,陸錚還是逃不過前世的姻緣啊
她笑了笑,垂下眼掩去眼底的寂寥:“好了,我上車走了,再晚了可不方便投宿。”
“再等等——”
“對啊,再等等——”
眾人極力挽留,崔禮禮卻執意上了馬車,剛掀開簾子要進去,忽而聽見紀夫人高聲道:“呀!有人來了!有人來了!騎著來的!”
高慧兒踮起腳尖,張望著:“真的來人了!崔禮禮你快下來吧!”
來了又怎樣?避著那麼久不見,還詐死來嚇唬她!她才不要見這混蛋!崔禮禮想著氣不打一處來,鑽進馬車,摔下車簾,冷聲說道:“拾葉,咱們走!”
拾葉沒動。
崔禮禮氣急:“拾葉,快走!”
春華在車下道:“姑娘,來人了呢。”
崔禮禮死死按著車簾,隻聽見馬蹄聲越來越近。她的心砰砰跳著,想著一會子陸錚要是衝進馬車來了,她要怎麼打他,掐他,怎麼罵得他再也不敢做這樣的事,總之,堅決不讓他碰自己身子!
那人下了馬,快步走到馬車邊,開了口。
“崔姑娘。”
聲音一出,崔禮禮按著車簾地手鬆開了。
不是陸錚。
是何景槐。
“崔姑娘?”
崔禮禮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複心中那漸漸加重的失望,才挑開簾子,下車。
何景槐鮮少騎馬,也是聽說崔禮禮今日南下,心中慌了,快馬加鞭地趕來送行。
何景槐目光溫柔:“崔姑娘,看到你無恙,何某就安心了。”
崔禮禮抬頭看他:“何博士可還好?”
“他已康複了。如今精神矍鑠,上朝都是第一個進宮。”
那日左丘旻伏法,大將軍安然無恙,何聰高興得直吹胡子,帶頭讓樂手好好吹奏喜樂。後來雖有人彈劾他說畢竟皇子伏法不值得慶祝,可彈劾的奏折都被聖人給壓了下去。
“崔姑娘,何某今日來,也是受人所托。”何景槐從手中取了一本冊子,“秦女官說她對你有愧,無顏見你。托何某帶來她替你書寫的傳記。”
秦女官當初因為私人恩怨,將她與陸錚的關係抖到了苗太後跟前。崔禮禮大約能猜到根源在何景槐處,也沒有替他人牽線的想法。隻是雙手接過,不以為意地笑笑:“請何大人轉告秦女官,不用自擾,多謝她的冊子。”
又從那花籃中取了一串茉莉花:“這串茉莉花請何大人轉送給秦女官。”
何景槐見她這話不似作假,準備了一肚子寬慰的話也無從可說。便收下茉莉花串兒,又取出早已準備好的如意紋錦盒,雙手奉上:“崔姑娘,此去一路山遙水遠,何某替崔姑娘備了個小玩意兒,路上解解悶。”
揭開盒子,是一隻鏤花的萬花筒。
原本也算不得什麼,隻是這萬花筒上的鏤花竟然是一棵槐樹,這收下就有些不合適了。
崔禮禮想了想,沒有抬手去接。
錦盒在半空中橫著,場麵有些凝滯。
“嗖——”地一聲,一枚銅錢穿過人群,劃破僵局,將那隻錦盒打飛到了天空,萬花筒與盒子在空中分開,掉在地上,骨碌碌地滾著。
一匹黑馬踢踢踏踏地走了過來。
馬上坐著一個年輕男子,穿著緋紅的絲袍,眉眼俊朗又張揚,手指漫不經心地拋著幾枚銅錢。
年輕人目光灼灼地看著崔禮禮,聲音懶懶的沙沙的,裡像是長滿了細細密密的小勾子,勾得人心癢難耐:“聽說你路上會很悶?”
崔禮禮定定地凝望著他。
一年多不見,他仿佛經曆了一場蛻變,曬得黝黑,比過去的陸錚多添了幾分陽剛。
眼神中,除了原有的熱烈與不羈,更添了幾分深邃與沉穩。
陽光透過飛揚的發絲,灑下斑駁的光影,為他結實的身軀鍍上了一層金色的輪廓。
“不會。”崔禮禮答得很誠實,“不會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