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此。
左丘宴的呼吸聲有些沉,他走到蘇玉麵前,拇指指腹輕輕劃過她紅腫的臉,眸光凝重:“這就是你不肯和離的緣由?”
蘇玉咬咬唇,撇開頭:“不儘然。”
聞言,左丘宴不由笑了,拉出椅子坐下來,抖抖衣角:“說說看。”
“我覺得我現在過得很好。”
好?被打得好?還是被威脅得好?
左丘宴看向她的臉:“你現在這樣子,就是名副其實的‘打腫臉充胖子’。”
感覺到他的目光,蘇玉隻得解釋了一句:“今日隻是出了點意外。”
她就喜歡看蘇家人有事求她,又想要威脅她,卻又拿她沒有辦法的模樣。
有一種複仇的快感。
隻不過今日她說話分寸沒有拿捏好,逼得太急了些。
左丘宴從桌上取過那把匕首,指腹刮過刀刃:“你跟了本王,就不會有這樣的意外。”
“我不會和離,就算和離了,也不會跟你。”蘇玉說得斬釘截鐵,絲毫沒有被他救下後的感恩戴德。
“是不想做小?”
世家嫡女,自然是不願意給人做妾。可是皇子的妾,與尋常百姓家的妾豈能同日而語?
“正頭娘子,我也不做。我隻想做翊國公府的八夫人。”
左丘宴煩躁地站起來,提起一口氣,想說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下:“蘇玉,今日本王路過正好替你擋了此事,你好自為之。”
說罷便一甩袖子走了。
那日之後,蘇玉有很長一段時日不曾見到左丘宴。
聽翊國公提了一句,才知曉他與七皇子一同南下與長公主議和。
翊國公說:“此去頗為凶險啊”
又過了一些日子,崔禮禮送來消息,說左丘宴被長公主扣下了。
蘇玉聽得這消息時正要出門釣魚,不知道自己心中那一點點揪起來撫不平的情緒究竟是什麼。
為了證明那點情緒什麼也不是,她還是出門釣魚去了,隻是那日她一條魚都沒釣上來。
空手而歸。
端午之前,京城接連出了不少大事,人心惶惶。
端午那日,下起了暴雨。
聖人宴請群臣,翊國公和國公夫人進宮赴宴,嗅覺靈敏的翊國公出門前特地交代全家人無故不得外出。
蘇玉坐在屋內聽著雨打芭蕉,神色懨懨。
紅姣端著粽子進來讓她吃。又說起街上喧鬨。蘇玉隨口問是何緣故,紅姣說,長公主被押送進京,在宮門口被士子們攔住,群情激憤要殺她而後快。
蘇玉拆粽繩的手一頓。
長公主回來了。
那左丘宴呢?
她不敢問。
扯開粽繩,剝開粽葉,露出一顆巴掌大的紅豆米團。
蘇玉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心思飄得太遠,像是刻意跟自己做對,她用筷尖夾了一大塊米團放入口中。
紅姣在一旁收拾東西,隨口說道:“聽說十殿下一進城就暈倒摔下馬了”
“咳咳咳——”
蘇玉被噎住了。
喝了好幾口水,總算順過氣來。她緩了緩,斜靠在窗邊,望著被雨水打得幾欲折斷的芭蕉葉出神。
過了一陣子,正院那頭有了響動,蘇玉站起來說道:“紅姣,陪我去前麵看看。”
紅姣看著雨大不願意動:“夫人安心在屋裡休息就好了。正院那頭,幾位爺都在呢,有什麼事——”
蘇玉聲音冷下來:“我要去正院。”
不容商量。
紅姣不情不願地去尋傘,替她撐著,扶著她進了正院。
正巧聽見叔伯們聚在一起商量。
四伯道:“十殿下畢竟抓了長公主,聽說他從馬上摔下來暈倒了,我們應該遣人去看看才是”
其餘幾人頓時就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在立儲前示好,是從龍之功。
“七皇子可是嫡長子,背後還有皇後”小叔遲疑地道。
皇後自己的親生兒子在,怎麼可能支持十殿下登基稱帝?
二伯思索著搖頭:“刺死固安這件事,終究要看聖人怎麼算。是算七殿下殺死底耶散主謀,還是算他殺害宗親。”
蘇玉聽得心驚肉跳。
七殿下殺了長公主!若是算殺底耶散主謀,那他就能入主東宮。若是算作殺害宗親,那他與皇位無緣。
六伯的話也不無道理。
可是機不可失,此時究竟是替七皇子求情,還是去看望十皇子,必須要在聖意下達之前做一個選擇。
幾個叔伯焦頭爛額,不得要領。
卻聽見一個女子的清亮的聲音說道:“要去十殿下府。”
“八夫人?”眾人回頭看見蘇玉站在門外廊下,“你怎麼來了?”
蘇玉跨進門檻,一步一個濕漉漉的腳印,走到堂屋中央:“我們必須要去看望十殿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