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不琛退出營帳,正好與陸錚碰麵。
韋不琛看了陸錚一眼,往一旁走去。陸錚察覺出他有話說,便跟了過去。
“陸大人,聖人始終不曾褒獎她救駕之功,你可知緣由?”韋不琛直截了當地問道。
那日聖人馬驚,韋不琛跟在聖人身後,要說套馬也不是不會,但看到崔禮禮來了,他刻意少抽了幾鞭子,放緩了馬速。
這樣的功勞,留給她比給他有用。
然而幾日過去,聖人分毫不提此事,似是徹底忘了。
陸錚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韋指揮使事情繁雜,怎還記著她那點事?”
韋不琛卻答得十分認真:“我心悅於她。”
說得理所當然,毫不避諱。
陸錚胸口一滯,壓在心底的不安又蔓延出來,臉上卻仍舊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那夜韋大人帶陸某出宮與她相會,想必應該知道,我與她——”
“那又如何?”韋不琛截了話頭,身上的絳紫繡袍,除了胸前的彘獸,雙肩也用金線繡了鯤鵬之翼,使他看起來更具威嚴之氣,“我隻問緣由。”
陸錚偏著頭輕笑了一聲,才道:“韋指揮使應該知道,陸某不是繡使,你問話,我自然不用回答。”
說著,就轉身要走。
“陸錚,你已自身難保了。”韋不琛皺起眉頭,繼續說道,“你以為殺謝敬才,聖人沒懷疑你嗎?他已令曹斌去暗查了。”
陸錚仍是吊兒郎當地笑,那笑容太明朗和煦,渾似韋不琛說的不是他。
“你為何要借田瑞霖的手殺謝敬才?即便知道他與燕王——扈少毅勾結,也可以交給聖人發落。”
陸錚想了想,才道:“因為她。”
韋不琛語塞。
這事竟然與崔禮禮有關?拾葉為何沒有回來說?
謝敬才是駕部司主事,崔家做馬匹生意,想來的確有很大關聯。
“知道了,曹斌那邊,應不會有紕漏。但聖人還會找彆人查。”
陸錚並不意外,隻道:“韋大人,在聖人眼裡,沒有死罪,隻有‘必須死’和‘不能死’。”
隻要有用,聖人是不會輕易動殺念的。
正如謝敬才,做了那麼多惡事,聖人依舊縱著容著,他就是“不能死”。
又如韋清陽,兩袖清風,為人正直,偏偏追查偃建寺舊案,在聖人眼中,便是“必須死”。
天家,何曾真的講過律法?
律法不過是給草芥百姓的度量衡。
若殺人必須償命,聖人早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正說著,有個內官從聖人營帳中跑出來,四處張望著,看向陸錚和韋不琛二人,快步過來道:“韋指揮使,陸執筆,聖人召二位呢。”
掀開帳簾,聽見幾個文臣正在爭論遣送燕王人選之事。
宗順帝見他二人進來,便問道:“你們來得正好,朕已決意先送扈少毅南下,你二人意下如何?”
陸錚聞言弓身道:“聖人,微臣願親自送燕王前往泉州。”
話音一落,帳中眾人噤聲不語,韋不琛也側目看他。
陸錚沒有起身,隻覺得頭頂的目光格外灼人。
燕王和他豢養的暗衛,尋常武將未必能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