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內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誰在那兒?”她問。
“是我。”黑暗中響起韋不琛的聲音。
崔禮禮鬆了一口氣,衝著黑暗問道:“拾葉呢?”
“奴在。”拾葉回答得有些生硬,顯然是受人脅迫所致。
她點亮火折子。屋內漸漸亮了起來。拾葉被迫跪著,他的劍也被韋不琛奪走反架在了脖子上。
“讓他出去守著吧。”她用火折子點亮了燭台。
韋不琛鬆開拾葉,咣當一聲,劍也一並扔了過去。
拾葉撿起劍,看看姑娘,再看看韋不琛,出了營帳。
二人在桌案前坐了下來。
昏黃的燭光映在崔禮禮的臉上,將她的輪廓描得潤白又精致,杏眼裡的燭火安安靜靜,沒有半分焦躁。
她大概能猜到他要來說什麼,但還是要等他先開口。
果然,她剛捧起茶盞,淺淺啜了一口,就聽見韋不琛道:“扈如心的命,我會想辦法交給你。”
這句話有很多層意思。
崔禮禮並不意外。
當初扈少毅往他身邊塞了一個月兒,他當真沒法子拒絕嗎?應該是有的。不過是不願意與扈少毅撕破臉皮,給自己留條後路而已。
韋不琛的家仇,他在山洞裡講得毫無保留,正因如此,她才看到了大將軍一家的未來。
帶著這樣的家仇,他怎麼可能忠於聖人?
這句話的言下之意,是他知道扈如心在何處。也就是說,扈如心是他放走的。
但他還記得扈如心與自己有生死之仇,實屬難得。
崔禮禮想了想,替韋不琛倒了一盞冷茶,推至他手邊:“聖人對任何人都不會完全信任。他讓你南下,有信任,也有試探。”
韋不琛沒有喝茶。
今日她在宗順帝麵前求不嫁之身,對他來說像是黑夜中亮起的一道微弱的光。
明日啟程南下,事事都要小心,有了這道光,似乎又多了一些盼頭。
“好。”韋不琛想追問她今日所求究竟是為了什麼,隻是擺脫何景槐嗎?或者還有其他緣由。
她從未認真講過她的事。
在山洞的那一夜,她看著似乎講了許多,卻始終沒有說到她為何要做這些事。
默了一瞬,崔禮禮又道:“韋大人,我有事求你。”
燭火顫了一顫,將她的臉也晃得模糊起來。
她隻是個十七歲的明媚少女,可望著他的眼神裡,除了清澈與真切,還帶著幾分企盼。
不用問也知道她這一“求”,又是為了陸錚。
他皺著眉,情緒並不怎麼好,最後還是站了起來:“我幫不了你。”
“韋大人——”她也站了起來,“隻有你能做到。”
要掀簾子的手一滯,高大的身影背對著她,聲音裡帶著怒氣,又多了一分妥協:“何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