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秦澤就這麼沉入了靈魂世界，沒有一絲猶豫，陸清的目光有一分黯然。
但隨即，她也打起精神來。
任務正式開始。
兩個截然不同的臨襄市呈現在了秦澤和陸清的眼裡。
……
……
冷白色的濾鏡下，臨襄市的街道上呈現出一種死寂。
雖然這條末日下的街道早就破敗不堪。
但在這樣的濾鏡下，有一種通往冥界的感覺。
秦澤看著周遭那些散發著黑色怨氣的人形生物，以及遠處某大廈位置處，一個藍色的裂縫……很快有了猜測。
“陸清，你能聽到嗎？”
“李清照，我能聽到，我現在遇到了一群……流浪漢與流浪貓狗的縫合體。”陸清的聲音傳來。
雖然是兩個不同的世界，但二人卻可以保持溝通。
秦澤說道
“我看到遠處有一個裂縫，是不是解決掉這些怪物，裂縫就會拓寬，成為下一個場景的入口？”
陸清略微有些詫異
“對，是這樣的。你經曆過？”
“沒有，你玩過鬼泣嗎，這遊戲就是這樣設計的。”
陸清沒有玩過鬼泣，她說道
“我的等級已經在這些年變成了滿級，我看到的怪物，都是一些人類的身體，縫合上了貓的尾巴爪子，或者狗的頭顱什麼的，很惡心。”
秦澤說道
“我這邊，貓是貓，人是人，他們的靈魂雖然隔得近，但並沒有融合在一起。”
“看來，那位縫合與吞噬之神，早期做了很多邪惡的實驗，將流浪漢與流浪貓狗的肢體融合在一起了。”
“這些怪物應該不強，隻是看著滲人。”
靈魂狀態下，其實秦澤看到的場景並不可怕。
但他可以腦補出，陸清看到的畫麵有多惡心。
陸清說道
“我先嘗試直接擊殺它們！”
陸清的話音落下，秦澤便看到了自己所在的世界裡，一些貓狗與流浪漢的靈魂開始扭曲。
仿佛遭受了劇烈的痛苦。
陸清的身手很矯健，作為遊戲裡滿級的存在，她的武器是一把小太刀。
她仿佛一個敏捷拉滿的刺客，尤其身為舊曆職業裡的算命先生，她更是能夠精準預判敵人的進攻。
和老霍橋不同，霍橋這個算命先生，基本不犯忌，隻能在占卜某些事件的走向，吉凶。
而陸清雖然也是這個職業，可陸清是犯忌的，成長速度遠超霍橋。
算命先生在陸清這裡，已經到了可以秒測吉凶的位置。
她的眼裡，能夠浮現出各個區域的吉凶變化。
戰鬥的時候，站在大吉的位置，就絕對會是對手進攻範圍的盲區。
輔助職業得到極致的開發，也是可以用在戰鬥上的。
有了這種短期預測，配合陸清的身手，還有這把a級的小太刀，陸清在第一關裡，如同一個女殺神。
秦澤雖然看不見陸清那乾淨利落的擊殺過程，但看著這些靈魂痛苦的模樣……
他可以感覺到，陸清很強。
因為這麼多靈魂痛苦哀嚎的時間間隔是如此的短暫。
可見陸清的身手，不在自己之下。
但局麵，並沒有如同想象中那般一邊倒。
“我需要伱的幫助，李清照，這些家夥……殺不死，我找不到它們的要害！”
縫合與吞噬之神所縫合的生物，都有一個特點——
那就是殺不死。
一個狗的腦袋，縫合在一個人的身上。
那麼人無首，狗無軀。
無論是這個人，還是狗，本都該是已經死去的存在。
他們連身體和腦袋都沒有了，還在乎其他地方被破壞嗎？
陸清的小太刀不管是剜心，斬首，還是腰斬……
對這些怪物都沒有意義。
因為怪物的傷口切麵處，會生出無數的線，這些線讓分離的軀體藕斷絲連，且逐漸融合。
陸清很快發現……正常的物理攻擊，根本打不死這群怪物。
“縫合與吞噬之神，不愧是初代舊曆主宰的一生之敵……”
“這隻是一群小嘍囉，就如此難對付。”
陸清的氣息倒是沒有亂，但語氣有了一分焦急。
秦澤拔出無限刀，沉住呼吸。
“接下來交給我。”
火焰瞬間遍布刀身，雖然憤怒的情緒很少，也很難把控，不過秦澤還是捕捉到了。
他已經摸清楚了，憤怒就會為這把刀帶來火焰。
這刀的原理難以解釋，歐冶子確實像個聖誕老人一樣，做出的武器，直接就是這個遊戲裡……級的存在。
秦澤揮刀，刀氣無形但火焰有形。
炎流如風一般吹過每一個靈魂。
業火灼燒之下，靈魂如燃燒的紙屑一樣，化作飛灰。
比起陸清的靈動迅敏，秦澤的感覺更像是大巧不工。
任你千軍萬馬，我隻要一刀。
一刀過後，陸清驚呼
“它們……全部不能動了。”
無數扭動的軀體停止了扭動，最終癱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同時，遠方的裂縫，開始擴散。
“走吧，這一關不難，主要是讓我們明白配合機製，現實世界的你，給敵人造成傷害，會讓靈魂體感到痛苦扭曲，這就能給我創造斬殺靈魂體的機會。”
“而斬殺靈魂體，才能讓縫合的怪物們，真正意義上死去。”
陸清詫異，自己也算是經曆過一次了，雖然那次麵對的不是這樣的敵人，那次的靈魂世界裡，難度要簡單很多。
但秦澤能夠如此快的掌握關鍵，還是讓陸清感到驚喜。
隻是這種喜悅很快便被驅散了。
“你做的很好，比我預想中要好。”陸清誇讚道。
“你也很不賴啊。”秦澤笑著回應。
玩遊戲，最奢侈的配置是什麼？
是rtx4090ti？還是外星人或者敗家之眼全家桶？
當然都不是，玩遊戲最奢侈的配置，是一個能夠和你有默契的玩伴。
有多少人因為沒有玩伴，對雙人成行這類遊戲，始終不去觸碰的。
現在的秦澤，心情很愉快。
但陸清的心情，卻越發沉重了起來。
隨著關卡的結束，她的記憶，似乎又恢複了一些。
二人開始了下一關。
……
……
第二關的場景，在臨襄市的郊外。
秦澤隻感覺氣溫降低了不少，但陸清那邊，卻感覺溫度驟然升高。
“炎魔。”陸清詫異，沒想到第二關的縫合生物，居然是炎魔。
在末世早期，傳聞一共有好幾種不同的“魔物”。
其中就有占據臨襄市第五人民醫院的“魅魔”。以及眼前的“炎魔”。
炎魔的攻擊力極其可怕，這種焚燒的業火，隻要觸碰到，就可能會帶來致命的危險。
陸清這種純粹的物理流派，麵對這種敵人，有些捉襟見肘。
秦澤說道
“炎魔？我這邊的東西，雖然散發著火焰，但卻像是帶來極寒低溫的某種特殊能量。靈魂和現實的差異真大。”
陸清說道
“我不確定能不能牽製住它們……”
秦澤笑道
“那你就講講故事吧。我這個人，比較抗凍。”
陸清還沒有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炎魔已經在這個時候，發起了進攻。
恐怖的火焰隻要觸碰到，就會帶來巨大的傷害，陸清沒有辦法進攻。
火焰就像是怪物們的護城河。
她隻能不斷閃躲，寄希望於秦澤。
陸清的記憶裡，靈魂世界的難度要低於現實世界。
但那是上一個任務。
如今這個任務，對付的怪物可能靈魂世界也很強大。
陸清沒有猜錯，靈魂世界的怪物的確很強。
隻是秦澤更強。
秦澤先是發動了汙染咆哮，將這些炎魔的心神擾亂，隨後，積聚憤怒於胸腔。
怒火化為刀罡！
炎魔乃至陽之物，但其靈魂，卻陰寒無比。
這種怒火恰好破這種陰寒。
巨大的火潮化作半月形狀的刀罡，沿著前方斬去，所過之處，所有炎魔的靈魂灰飛煙滅。
但氣溫也在急速降低！
秦澤嗬氣成霜，沒想到死後的靈魂居然能綻放出如此恐怖的寒潮。
這些寒潮熄滅不了無限刀的火焰，但卻讓寒意浸入了秦澤的骨髓裡。
好在，這種寒意不會持續太久，在秦澤的連續揮刀下——
所有靈魂體的炎魔死去。
秦澤儘可能維持著無限刀上的火焰，如同寒風中點亮火柴的小女孩。
陸清所在的現實世界，沒有了靈魂的炎魔……再也不足為懼。
她很快發現，炎魔們不動了。
靈魂毀滅後，炎魔露出了骸骨一樣的身軀，那些灼熱的火焰已經化作了靈魂裡致命的寒意。
當寒意被一個人全部承受後，火焰也就消失了蹤影。
陸清現在可以輕易的擊殺這些骸骨。
“太棒了！李清照！你乾的太好了！”
“你……你你……真該，講講故事的……”
秦澤的回應有些疲倦，說話也打顫起來。
陸清察覺到了不對勁，說道
“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就是有點冷……”
極致的寒冷，甚至可以讓血液結冰。
要不是無限刀能帶來些許熱量，恐怕秦澤走不出這一關。
秦澤到底還是抗住了。
“這一關……恐怕真正的難點，不在於現實世界，而在靈魂世界……”
“這些炎魔，靈魂體全部如同儲藏著極寒的核彈一樣。”
“一旦死去，就會讓溫度暴降。”
“我……我差點被凍死……但好在，我還有些手段。”
秦澤大口呼吸著。
冷空氣傳入肺部，凍得他一激靈，但卻無法停止呼吸。
陸清內心大感震驚。
原來靈魂世界的難度真的提升上去了。
想到了不久前的抉擇……她更加難過起來。
“你……你想知道什麼。”陸清開口。
秦澤的腳步很慢。裂縫雖然打開了，但這一次他隻能很緩慢的行走。
因為嚴寒帶來了極為嚴重的“減速”效果。
秦澤說道
“彆擔心，下一關也許不會比這一關難……你，你講講你和你朋友吧……”
“你們怎麼認識的？”
陸清嗯了一聲
“我記起來了一些事情，恰好有這段記憶。”
“我認識我朋友的時候，是我人生裡最難的一刻……”
“你知道的，每個舊曆者撿到舊曆的那天，都有繞不開的一次犯忌……”
“那一天，我犯的忌諱，是絕望等級的。”
“我險些死在了外麵……是我的朋友救了我。”
陸清並沒有說忌諱的具體內容，也沒有說朋友到底怎麼拯救的。
但秦澤聽得出，那種語氣裡的感激。
“你朋友是一個好人，你欠她一條命。但她肯定也很思念你。等我帶你回家後，把這過命的交情續上！”
陸清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怔了幾秒，才緩緩說道
“她真的……會思念我嗎？”
“當然，如果我有一個過命的朋友，他要是忽然消失，很久不再出現，我肯定會非常擔心他。”
秦澤說到這裡的時候，想起了簡一一和藍彧。
陸清卻幽幽的說道
“可她為什麼不來救我？我明明……”
她很想說，我明明是因為她，才留在這裡的。
可話到嘴邊，卻還是沒有說出口。
“也許她以為你已經……或者，這個地方很危險，她也在積蓄實力呢？或者她已經在做這方麵準備了呢？”
“我們當然不能高估人性，可跨越生死的友誼，也不該被低估啊。”
秦澤的聲音不再那麼咬牙切齒，寒潮已經被驅散不少。
陸清聽著秦澤這番話，默默低下了頭，沒有回答。
……
……
第三關。
這一關的敵人，是一個巨大的“鬨鐘”。
場景不再是臨襄市，而是一座巨大的宮殿裡。
鬨鐘的造型，就是很傳統的圓形鬨鐘。但玻璃表殼上，浮現出了無數隻眼睛。
而地麵上，牆壁上，有著無數的表盤。
每個表盤指向的時間都不一樣。
這是秦澤看到的畫麵。
這些眼睛遮擋住了鐘表上的時間，秦澤也看不到時針分針秒針。
因為眼睛實在是太密集了。
陸清看到的就極為可怕了。
那是一名黃金武士！它穿著黃金的甲胄，拿著黃金大劍，像是在這座宮殿的守衛者。
隻有那張臉，有鬨鐘的元素，能看到鐘表盤，分針秒針時針的刻度。秒針還在一點一點轉動。
黃金武士高達六米，堪稱巨人。
黃金武士的頭頂上，存在著很長的紅色血槽。
那是它的血條。
值得一提的是，這一關是存在倒計時的。
倒計時，三十分鐘。
雖然陸清不怎麼玩遊戲，但她也知道，倒計時一旦結束，沒有通關的話——
遊戲恐怕就失敗了。
陸清並不畏懼這種巨大笨重的怪物。
她本就是身手靈敏的人，隻是微微發力，便已經來到了黃金武士的身後。
隨即她不斷揮舞小太刀，一道道淩厲致命的斬切落向黃金外殼。
但卻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黃金武士的外殼上閃爍著金屬摩擦的火花，黃金頭顱上的血條顯現——
血條的確有輕微的削減，可遊戲裡還有一項屬性——生命恢複力。
簡而言之，陸清的攻擊力雖然很強，但在黃金武士變態的防禦力麵前——
陸清的攻擊力能勉強破防，可血量削減的速度，跟不上回血的速度。
黃金武士猛然轉身，黃金大劍二百七十度斬來。
劍氣如同風暴般肆虐，巨大的宮殿裡，氣流之聲如同惡鬼怒號。
陸清身影連退，吉凶區域的顯示，讓她完美的避開這狂暴的一斬。
但額頭上的冷汗卻流了下來。
陸清的攻擊沒有效果。
秦澤這邊也一樣，秦澤看著滿地的表盤，沒有輕舉妄動。
而是利用搬運工的“隔空取物”，駕馭無限刀，來了一手“禦刀術”。
但這一次，秦澤也遇到了棘手的問題。
他的禦刀術的確成功命中了鬨鐘。
這靈魂體都不躲的。
無限刀的攻擊力，配合業火灼燒，對靈魂體的傷害絕對是致命的。
靈魂體本該死去……但秦澤隻看到了一陣波動，空間如同水波漣漪一般扭曲。
下一刻，鬨鐘破碎的靈魂體又重新出現在了原本的位置。
秦澤皺起眉頭。
不滅的靈魂？難不成，殺死怪物的關鍵，這次不在靈魂世界，而是在現實世界？
秦澤問道
“陸清，你那邊怎麼樣了？我這邊的靈魂體，擊殺之後可以複活……”
陸清有些沮喪
“我的攻擊對它很難造成傷害，你那邊怎麼樣？有沒有能打敗它的辦法！”
她沒想到秦澤會先提問，這意味著秦澤似乎也遇到了難題。
靈魂體可以無限複活，這豈不是代表靈魂不滅？
而倒計時一分一秒的減少，這讓陸清內心焦急起來。
秦澤讀出了陸清的情緒。
他了解，陸清在這個地方很久了，所以很害怕回去。
秦澤笑道
“看來，要打敗它，還是得從靈魂層麵來進行。在你剛才不斷進攻的時候，靈魂體裡的很多眼睛閉上了。”
“我看到了精確的時間。”
“在我腳下，有無數個不同時間的表盤，我一直沒有動，我猜測，我所踩的表盤，要與靈魂體鬨鐘裡的時間表盤一致……”
“你繼續保持高頻率的攻擊，頻率越快越好……我大概知道了，要怎麼擊殺這個怪物。”
陸清愣了一下
“誒？你這就知道了？”
“試試吧，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不是嗎？”
陸清嗯了一聲。
秦澤語氣裡那種鎮靜，給了她不少勇氣。
她眼神再次銳利起來，如同一個女忍者一般，輕盈的步伐靠近了黃金武士。
叮叮當當的金屬碰撞聲，以極高的頻率響起。
火光四濺中，黃金武士仿佛霸體一般，無視了陸清的進攻，不斷揮舞斬切。
靠著吉凶預測，陸清次次閃躲。
可洶湧的劍氣風暴，也讓她的活動範圍不斷變小。
她有些絕望了。
這個怪物根本無法被打敗。
她都已經感覺到虎口有些麻痹感，卻依舊不見怪物的血條下降。
這麼恐怖的黃金巨人……居然隻是那位縫合與吞噬之神的手下麼？
還要擊敗多少個怪物，才能夠見到那位舊曆主宰的一生之敵？
自己真的可以回到原來的世界嗎？
她內心生出恐懼。
但另一個世界裡的秦澤卻看到了希望。
“沒有錯！隨著你的不斷進攻，這些遮蓋住表盤的眼睛全部閉上了！”
“表盤上的刻度看到了！”
“三點二十九分七秒！”
要在浩瀚的空間裡，無數個表盤上找到三點二十九分七秒的那一個，並不容易。
但秦澤還是在極短的時間裡找到了！
“找到了！”
秦澤縱身一躍，精準的落到了時間為三點二十分七秒的表盤上。
陸清可以想象，秦澤所處的空間裡，有無數個表盤，足以讓人眼花繚亂。
恐怕半小時的倒計時裡，找表盤都得耗費很久。
但她沒有想到，秦澤這麼快就找到了。
這是什麼觀察力？
這種難以想象的觀察力，帶給了陸清一種安全感！
而當秦澤的腳步落在表盤上時，靈魂體鬨鐘的時針分針秒針又轉動了。
“五點零五分整！”
隻用了十來秒，秦澤就找到了下一個表盤。
他精準跳躍到這個表盤的位置，赫然發現……
自己與靈魂體鬨鐘的距離被縮短了。
確切來說，是整個空間壓縮了。
“十一點十一分十一分秒！”
“二十二點零五分四秒！”
“七點整！”
“二十二點三十五分十六秒！”
“八點五十九分五十九秒！”
其實陸清也不知道，這些時間意味著什麼，但秦澤還是大聲的念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