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甯說著,熱情請老婦坐下,又讓娟兒上茶。
“娘子,不知將老婦人叫來有什麼事?”
蘭甯端詳著老婦遮布的臉,“不急,老嬤嬤,能將布拿下來嗎?我想看看你的臉。”
老婦聞言一訝,“娘子,可不要嚇到你。”
“不會,我又不是第一次見,嚇不到我。”
老婦笑了笑,“娘子真不是一般人。”
說著就將臉上白布拿下,露出一張醜陋無比的臉,臉上滿是凸起的瘢痕,由於過意密集,所以像一幅在臉上刻意雕刻的圖案。
乍一看去,如同一尊惡神,夜晚就更加駭人了。
蘭甯非但沒有絲毫驚色,反而興趣濃烈,“難以想象這是畫上去的,簡直長在臉上一樣。”
老婦應道:“畫臉隻是一個說法,其實是種上去的,跟肉長在一起,騙的了邪魔也騙的了人。”
蘭甯大感神奇,問道:“老嬤嬤,我可以摸一摸嗎?”
老婦一訝之後,應道:“娘子不覺得瘮人,就摸吧。”
蘭甯伸手輕輕觸摸,觸著隻感真實的就跟傷疤一樣,忍不住去剝,看能不能剝下來。
老婦卻是吃痛,輕呼一聲。
蘭甯連忙縮手,有點不好意思道:“弄疼你了。”
老婦解釋道:“娘子,是剝不下來的,已經跟臉上的肉長在一起,這些東西是活的,汲取血肉為生。”
端茶而來的娟兒聽見這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立即脫口問道:“老嬤嬤,那怎麼取下來呢?”
老婦應道:“隻需用上特殊的方法,就會自動剝落,臉容恢複如初,非但如此,今後臉上還會留下淡淡香氣,男人聞了會……”
蘭甯問道:“聞了會怎麼樣?”
老婦笑道:“會很熱情,很愛惜娘子。”
蘭甯立即明白老婦的意思,就像某些動物身上會散發出某種氣味,讓異性充滿求愛的衝動,笑了笑:“真是神奇。”
老婦笑道:“其實也沒有什麼神奇,好比牆壁長了苔蘚,剝落之後,牆壁就會恢複如初。”
話歸正題,蘭甯道:“老嬤嬤,我要你幫我畫臉。”
老婦聞言駭然,她在大東國生活了六十多年,頭一次有人向她提出這種要求,看著蘭甯這張絕色無雙的臉,輕輕道:“娘子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想變得醜陋無比,看這個世上還有沒有男人愛我。”
娟兒插話道:“老嬤嬤你確認這東西能夠祛除,容貌能夠恢複如初?”
“娟兒娘子放心,我小時候不知道看過多少次?”
娟兒反問:“那你為什麼不祛除呢,寧願頂著這張醜臉?”
蘭甯冷聲斥道:“娟兒,不得無禮。”
老婦閉目應道:“我沒有嫁人,所以不會祛除,神靈也一直會庇佑我不受侵害。”
蘭甯明白有些東西已經根植內心深處,特彆是老嬤嬤少女時的那些遭遇,就算換個地方,換種文化,也不能絲毫動搖她的信念。
“娘子,過程會很痛苦,你還是考慮清楚。”
老婦還是想勸說蘭甯作罷,這並非兒戲,要承受一些代價,其實這在嘉絨大地,畫臉是一件非常嚴肅的事。
蘭甯不以為然,娟兒關心問道:“有多痛?”
“跟刀割在身上一樣痛,而且在慢慢生長成畫的過程,這種痛楚會一直保持著。”
蘭甯問:“需要多少天?”
“一天就會出現割傷痕,三四天就會長痂,隨著時間推移就長出凸疤來,就像我一樣。”
蘭甯喜道:“太好了!”
娟兒和老婦頓時錯愕,老婦提醒道:“娘子,這不是鬨著玩,在臉上畫幾筆那麼簡單,過程會很痛很難受。”
“嘉絨大地的女兒都受的過來,我怎麼就受不了。”
“好吧,娘子想畫在什麼地方?”
“娟兒,那我眉筆來。”
蘭甯在右頰畫了長長一道,又左頰直探耳邊畫了一道,下巴畫上一道,鼻子也畫了一下,似乎要將自己的臉作踐的支離破碎。
娟兒忙道:“小姐夠了,已經夠醜了。”
畫臉的過程確實很痛苦,就像刀在臉上劃過那邊火辣辣的炙痛,但蘭甯心中卻熱血沸騰……
你不是見色起意,你不是隻喜歡我的臉嗎?現在我就讓你知道,你愛的不是我的臉……
……
這幾天謝傅還是會過來,給蘭甯弄一碗粥就走,蘭甯的病是因他而起,或許他這樣做想算的清楚一點,進而一筆勾銷。
他沒有再去見蘭甯,那天他說的很清楚,像蘭甯那麼聰明的女子,一定會明白自己說的那些話,或許蘭甯能夠冷靜下來。
你跟我談愛,我就跟你談愛,你跟我談情,我就跟你談情。
如果不是遇見師傅初月,謝傅作為一個風流少年郎,絕不會深感愛字之重,重到可以背負身上,為之奮鬥。
歸根到底,他的能力太渺小了,如果他是當今天子,受你何妨,像你這樣的絕色妖姬,怎麼也要封個貴妃,哈哈。
一大早,謝傅就去市集買了隻老母雞,拎著老母雞直接就走進回鶯院。
昨日詢問娟兒,聽娟兒說蘭甯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看上去沒什麼大礙。
大病初愈後,身體羸弱,需要補一補,給蘭甯燉碗雞湯,這回鶯院他也不打算再來了。
也算回報蘭甯的一番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