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慈看著滿嘴油汙的謝傅,目眶就濕潤了。
謝傅看著端木慈油乎乎的嘴,鬢發貼頰的臉,目眶也紅了,笑道:“沒事的……沒事的……我滿足了,一輩子也就這麼回事,早走晚走最終還是要歸於黃土,&nbp;&nbp;還不是萬事皆空。”
端木慈道:“你說的輕鬆,如你所說一般輕鬆就好了。”
謝傅淡淡道:“你知道,明天我們之間隻有一個人能夠活下去。”
“我恨你!”
謝傅繼續道:“我希望是你。”
“我恨你!”
“我從來就不是你這個歹毒女人的對手,從一開始就被你戲弄於鼓掌之中。”
端木慈眼眸圓睜,雙眸充滿怒火,貝齒咬著紅唇,直至沁出絲絲鮮血,&nbp;&nbp;聲音卻充滿決絕,&nbp;&nbp;不帶一絲情感:“我恨你!”
謝傅淡淡一笑:“我愛你!我曾經恨之入骨的仇人。”
端木慈鳳目一睨,透著如同坐擁天下的霸氣與鋒銳,手掌一拍,木桌斷成碎片,一桌子的菜嘩啦掉了一地。
瞬間她卻化作一道身影朝謝傅懷中撲去。
謝傅喟歎一聲,她是慈慈,不是端木慈,慈慈才會像小鳥一般投入她的懷抱。
以往這個時候,謝傅都會輕輕將她摟住,但此刻他卻一動不動,這最後一頓飯他不想吃的如此糾結,他想要瀟灑一點,兩個人都能夠瀟灑的麵對明天。
端木慈昂頭看向謝傅,絕美的臉容恢複道子般的清冷聖潔,&nbp;&nbp;鳳目含嘲,檀唇輕啟:“那就讓我看看你到底有多愛我,你這個手下敗將。”
她的語氣充滿譏諷嘲笑,是在激將嗎?
“就算你是端木慈,&nbp;&nbp;我們拜堂成親了,你也一樣是我的妻子。”
端木慈驕傲的彆過臉去。
兩人都互相配合著為最後再愛一次,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謝傅將她抱起,如同衝鋒的勇士一般幾個疾步,將她抵在牆壁上,壓住她的雙手,目光冷冷的盯著她:“放肆!今晚我還是你的丈夫!”
端木慈把臉彆了過去。
謝傅掐住她的下巴,讓她把臉扭過來,看向自己,目光冷冽道:“放肆!”
端木慈眸子散發著怯弱,這世上唯一一個讓她願意如此示弱的男人,檀唇輕嚅:“相公~”
這兩個字一下子就激發出謝傅壓抑在心頭的滿腔愛意,不管她是誰,在這一刻她都是自己的妻子。
謝傅親了下去。
……
一夜過去。
黎明的第一縷曙光映照入山洞。
謝傅起身穿上衣服,扭頭看了她一眼,看著她披散遮住臉容的發,他可能看不到她長發垂到腰下的情景了。
他想補上一個吻,卻又忍住了,隻感覺多此一舉,多一個豈不是又要多一個,永遠都不會滿足的。
端木慈似乎累壞了,累壞了,這是她平時最瘋的一次,像獻祭一般獻祭了自己。
她把所有能給的愛都給了,她已經沒有任何力氣,但她的頭腦卻一陣清醒著,這時光如何舍得睡去。
便如剛才兩人靜靜相擁著,分明都醒著,卻是無言無聲,他也很不舍得吧。
端木慈看著他打顫著腿走到山洞口,雙腿終於支撐不住,手扶住洞口的牆壁,緩慢了好久才繼續走了出去。
端木慈露出笑容,卻是慘笑,耳邊響起了謝傅曾經討好的聲音——慈慈,你怎麼不主動。
傅,我這一回主動嗎?
從表麵上就像夫妻鬨彆扭一般,鬨一鬨就好了,但事實上卻是不可化解的矛盾仇恨,換做一般人早就刀劍相向,瞬作了結。
隻不過兩人一直壓著那氛圍,讓一切看上去很平淡。
這大概是為了給這夫妻關係留下一點體麵吧。
她是端木慈,他是謝傅,兩人是仇敵。
事情就簡單了,用生死來結果。
這樣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
……
黃昏到來,以往是兩人溫馨共餐的時刻。
今天卻作為生死仇敵相對。
青山嶙峋的山巔是兩人第一次決戰的老地方。
謝傅早就在場默默等待著。
端木慈來了,腳履平穩的似在緩行山間,裹著她雙足的卻是謝傅親手補了無數次的灰色道鞋,那帶著顏色縫線倒好似成了清洗不掉的紅塵。
一頭過肩的烏發用布條束著,貼著她的背脊輕輕漾動,如微風中輕輕擺動的一抹青黛。
她褪下了紅羅裙,換上了一件麻色道袍,恰如她初穿那件樸素清冷。
這件道袍是謝傅給她做的,卻是她第一次穿。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習慣穿上紅羅裙,紅彤彤的,聽著謝傅打趣她每天是個新娘。
端木慈停下腳步,美若天仙的臉容清冷無相,眉心處那抹朱砂更有一種震顫人心的高貴與聖潔。
她是道門天宗道尊,讓武道中人敬為神人的宗師人物,受人仰敬。
她是端木慈,名震九州。
她閒閒站著,便是廣闊無垠的大海,深邃難測。
謝傅沉著冷靜,臉上毫無波瀾,遙遙感受到她身上散發出來不可戰勝的壓迫力,她是端木慈。
她是那駭人心顫的端木慈,她是那麼冷漠無情藐視一切生靈的端木慈。
謝傅緊緊捂住昆吾的五指在微微顫抖,十指連心,可見他在壓抑著內心的波動。
他並非心憐,這是麵對宗師級人物,心境難以平服的畏懼本能。
她來真的,謝傅莫名歡快,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似吸納天地間豪氣,坦蕩瀟灑。
謝傅朗聲道:“端木慈!我今日要殺了你,替我師傅初月報仇雪恨!”
端木慈看向這個佇巔而立,她一首調教出來的英偉男兒,心中莫名安慰,半垂下眸子,平靜的對他說:“好!”
謝傅拔出寶劍昆吾,沒有多少人有勇氣在氣勢如此攝人的端木慈麵前拔出劍來。
端木慈也拿出兵器金光,顯示對謝傅這個對手的尊重。
謝傅驀地增速至極,手中昆吾化作一道電光,劍尖嗤嗤尖嘯瞄準端木慈心窩,所過之處氣勁所逼,飛沙走石樹木擺動,可見這一劍威力龐大驚人。
他早已經不是曾經那個謝傅,這一劍足可以開山裂地。
端木慈一動不動,很靜,靜的如同立於天地的一尊玉像,謝傅人未到,真氣氣勁先到,到了她周身三丈卻似乎遇到一道如同山嶽那麼高大堅固的嶽壁。
這山巔天地已經在翻滾,唯有她周身三丈那麼的安靜,衣不動發不揚,連地上的塵埃也靜靜躺著。
待謝傅離她三丈距離,端木慈眸睜驟動,金光瞬到謝傅麵前,快到烏發在空中劃一道青影。
金光與昆吾劍尖相抵,有如兩道在空中交叉的雷電。
謝傅瞬間感覺有如洶湧江水那麼龐匹雄壯的氣勁朝他衝湧過來,澆滅他熊熊戰火的同時,讓他化作浩蕩江水的一顆水滴那般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