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上智深不可測到難以窺歎的地步,難怪魏無是將獨孤上智視作平生勁敵,果然名不虛傳。
餘者也是驚異駭然,他們驚的不是獨孤上智勝出,而是在看到哀來出手之後,獨孤上智競能接的如此閒庭信步。
藍冰寒捫心自問,自己使出殺手鐧能否勝過哀來半分,答案卻是個未知迷,唯有交手之後方知真相。
唯獨範伯常表情平靜,好似理所當然,彆人不知道獨孤上智底細,他看著魏無是和獨孤上智這對天之子成長的人,豈會不知。
此兩人都是道門百年一出的天之驕子,大道隻是他們的起點,天道才是他們的追求。
當然哀來也是他引以為傲的弟子,他讓哀來出手就是不想地宗場麵輸的太難看。
他的輩分高出獨孤上智不止一輩,雖然獨孤上智聲名在外,他這個道門長輩也不好直接出手。
眼下弟子敗北,他這個當師傅的才好出頭。
範伯常站了出來:“獨孤上智,你果然是玄宗無雙。”
“先師謬讚。”
“雖說哀來武道乃是我所傳授,你勝他,未必就能勝我,現在輪我向你討教。”
“上智擔當不起,卻是要反過來向先師討教。”
“獨孤上智,你玄宗與我地宗本來就是生死仇敵,也無需這般文縐縐假惺惺的,武道見真章,勝負斷是非。”
哀來雙手將金鞭奉到範伯常手中,範伯常手指握住,金鞭如若驟活,金芒灼灼如同仙家法寶。
獨孤上智道:“慢著。”
範伯常微笑:“獨孤上智,你愛惜一身修為嗎?”
兩人交手,戰至最後,就算不死也是道行折損場麵,獨孤上智既是潛心武道,不問紛爭,追求的自然是天道,而非俗世之爭。
“先師,你我放手一搏便是天崩地裂場麵,未免禍及生靈,傷害無辜,晚輩提議推手如何?”
範伯常沉吟,能以這種方式勝過獨孤上智是最好不過,若是他稍遜一籌,也不會丟臉。
想到這裡便將金鞭歸還哀來,應道:“好。”
兩人搭上手,動作緩慢移動,宛如兩個動作遲緩的老人的較勁推搡一般。
表麵上看似平風靜浪,實則真氣流動在方寸之間,隻不過每一次真氣自體而發,就兩兩相抵消彌於無聲無息之中。
個中氣機交感,氣貫虛實,攻防強弱非三言二語能夠說清。
就好比兩個漢子扳手較勁,外人隻看到安靜,隻有較勁兩人才能體會到對手的力量,切身感受到對手的每一次發力。
而武道絕頂高手之間的推手比這要遠遠複雜的多,真氣無形,威力毀天滅地,若被對手淩強而入,結果可想而知。
在場的都是武道高手,當然也能看出其中萬鋒爭鳴於無聲。
像哀來和藍冰寒這等級彆的,神敏更為敏銳,能感受到真氣相抵相消的萬番動靜,有若煙花連爆,隻是無芒無聲。
這是一刻都不能停下的交鋒,過了一陣子,範伯常臉色微微泛紅,心中暗驚,他先前估計,獨孤上智愛惜真氣,會見好就收,不想對方卻持續於自己纏鬥。
張淩蘿善於捕捉人心,看見範伯常的表情,就猜中了範伯常的心思。
心中冷哼,你們一點都不了解獨孤長老,獨孤長老不為則已,為則必要其成,不惜百倍其功。獨孤長老的心性,豈是你這庸俗老東西能夠看透的。
獨孤上智見範伯常已經頗有點力不從心的樣子,微微笑道:“先師老當益壯,可欽可佩。”
範伯常聽了這話,知道獨孤上智已經為他這位前輩鋪好台階,準備要拿下他了,凜然說道:“獨孤上智,你潛心修道數十年,不問世道紛爭,難道要為這一時勝負,天道之路前功儘棄嗎?”
意思是說,你要拿下,我必拚死相抗,至少也讓你半殘,道行折損。
獨孤上智淡然笑道:“大道潛心可成,天道須有機緣,正知正見,或許這次出山就是我的機緣。”
武不及對手,心又不能克之,範伯常開口:“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冰生於水而寒於水。後生可畏!”
後生可畏,這四個字是道門前輩為後輩讓賢的話,同時也承認自己老了。
獨孤上智主動收手,施晚輩之禮:“先師,承讓了。”
這份姿態讓人感覺沒有絲毫卑微,反而是大道風範。
再見範伯常神威凜凜,雙目炯炯,隻是老臉泛紅,顯然是輸了。
“範先師,告辭了。”
張淩蘿雖然有點不甘心,知道獨孤上智心性,也隻好作罷。
再看哀來、藍冰寒、白蓮花三人也默認無聲,大長老已經敗陣,哪還有什麼資格留下對方。
看見獨孤上智轉身,範伯常卻朗道:“慢著!”
隻是兩字,剛剛放鬆下來的氛圍又是立即提起。
“先師,還有什麼吩咐?”
“沒什麼吩咐,介紹個人給你認識。”
獨孤上智微現喜悅:“莫非是魏道兄?”
出口方知此話不妥,他與魏無是本來相識,何有介紹一說,大概心中很想與魏無是探討天道。
範伯常對著外麵喊道:“老叫花子。”
一聲近乎諂媚的“來了”,就看見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麵,渾身散發著酸臭味的老乞丐快步走進院子,如急於討食一般。
範伯常什麼人物,怎麼會去隨隨便便招呼一個乞丐,知道其中必有玄機,卻是細細打量這名乞丐。
但見他一頭白發披散打結,白須長垂至胸前,麵容被亂發和胡須遮去大半,剩下的地方都是汙垢,根本瞧不起麵目來。
這名老乞丐走到門口,卻是抱手向秦湘兒拜了一拜:“大娘子,對不住了,今日進門汙了你的寶地。”
秦湘兒聽見聲音,訝道:“是你。”
這句“是你”,讓眾人將目光從老乞丐移動到秦湘兒身上,希望秦湘兒能替他們解開答案。
老乞丐賠笑道:“是老乞我。”
秦湘兒被他一身臭味熏得掩住口鼻,皺眉說道:“你離我遠點。”
“是。”老乞丐立即走離秦湘兒。
張淩蘿湊近低聲問道:“秦姑姑,這老乞丐是什麼人?”
“我哪知道,那日在他在我秦樓討食,我嫌他實在太臭,影響生意,就施舍了他一些吃的和酒,讓他到彆地去。”
張淩蘿哦的一聲,卻細細思索有什麼厲害人物是一幅肮臟老乞丐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