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這才回過神,反應過來,地上還躺著她那瀕臨死亡的父親。
忙轉身,跑了過去。
沈母坐在地上,抱著丈夫,丈夫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眼裡的光芒,像是即將隕落的月亮。
渙散的,怎麼都聚焦不了了。
寒風吹過。
掀起沈天華中山服的衣角,衣角猶如斷了翅膀的蒼老的鷹,淒涼的被風吹散。
沈天華咳嗽著,肩膀也跟著一抽一抽的,不停地顫抖著。
絕豔的血液,瘋狂地從鼻子裡,嘴唇裡,眼眶裡往外冒。
沈天華的後腦勺,都是鮮紅,血染紅了他黑白交加的頭發。
“天華,天華,怎麼辦。怎麼辦啊。落落。你爸爸一直在吐血,怎麼都止不住了。怎麼止不住啊?”
沈母雙手顫抖著,想用手掌去捂住沈天華瘋狂湧現血液的傷口。
這無疑是自欺欺人。
那麼大的傷口,跟血窟窿似的,怎麼會堵得住呢。
大動脈已經斷裂了。
血流如注,跟往外瘋狂冒的噴湧似的,讓人心驚,又絕望。
沈母的手掌也被鮮血染紅。
“落落,該怎麼辦?該怎麼辦?”沈母從來沒見過這種場麵的,一個大活人,變成冒雪的噴泉,怎麼都止不住。
沈母害怕得慌了神,嘴唇不住的顫抖著,眼淚瘋狂地飆落。
滾燙的淚,滴在沈天華那滿是鮮血的臉上。
沈落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伸手去推沈天華的身體,她感覺到爸爸身體的溫度,再一點一點地流逝著。
像是握在她手裡的沙啊,越是想緊緊握住,消失得就越快。
“爸,爸。你彆閉眼。你看看落落,你看看落落。媽媽也在這裡。”沈落忍著眼淚,可酸楚還是從聲音裡翻湧著。
從她心臟往外蔓延。
沈天華努力的睜著眼皮,眼皮要合上,不合上的。
“醫生!叫醫生!快叫醫生來救我爸爸!”沈落這才反應過來,大喊道。
沈落環顧四周後,把尋找的目光,無助的目光,投射在了身旁緊繃的臉的顧輕延身上。
沈落爬到顧輕延麵前。
沒錯,就是爬。
一步一步的爬過去,失魂落魄,沒有尊嚴地爬過去。
她手掌全是爸爸的血,血印在地上,她的白色羽絨服上,顯得觸目驚心。
顧輕延麵無表情,神情複雜地看著她。
沈天華是他的仇人,按理說,仇人死了,是他最想看到的。
這是仇人的報應。
沈落在顧輕延的記憶裡,一向都很清高,要臉麵的。
她說她即便不是男兒,但她的性子剛烈,她的膝下也有黃金。
他知道的,沈落信奉的人生信條就是,頭可斷,血可流,誌氣不能丟。
一雙膝蓋,跪天跪地,跪父母。
唯獨不能跪其他人。
他記得,他為了逼沈落離婚,故意找茬和她爭吵。
故意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