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顧輕延正在沈氏埋頭工作。
桌麵上放著幾份攤開的文件夾,正等著他批閱簽字。
顧輕延穿著白色襯衫,外罩黑色馬甲,一條純黑色的領帶,他慵懶地靠在總裁辦的皮椅上。
鼻梁上卡著一副乾淨,透亮的眼鏡框。
今天是過年。
居家團聚的日子。
去年的今天,他正在沈家,和沈落,沈天華夫妻歡聚一堂,享受著過年的氣氛。
沒想到此去經年,會是如此冷清,落寞。
他從醫院被沈落趕回來後,就來到了沈氏。
彆人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是縱情享樂,喝酒,打牌,唱歌,跳舞,玩兒女人。
顧輕延不是的,他心情不好,會埋頭工作,用高強度的工作,麻痹他的內心,轉移注意力。
剛和沈落冷戰,從沈家彆墅搬出來後,他的腦海裡總是會想起那個女人的倩影。
一想到她,他就沒辦法報仇,痛恨她。
所以他才搬了出來,想從物理上隔離她。
每天枯燥,而高強度的工作,讓他把沈氏集團的規模發展得越來越壯大,可沒人知道,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停下工作的腳步之餘,還是會想起沈落。
“顧總,您在聽嗎?”
電話裡,再次傳來張院長的聲音。
顧輕延剛剛在走神,根本就沒聽到張院長在說什麼。
“你說。”顧輕延的思緒被拉了回來,他疲倦地取下鼻梁上的眼鏡框。
放在了文件夾上。
張院長又重複道‘夫人把沈老先生接出醫院了。’
顧輕延聽了這話,像是鬆了口氣。
能出院了,說明沈天華已經脫離危險了吧。
他也能洗清嫌疑了。
顧輕延緊繃的內心,沒那麼焦灼,和擔心了,語氣依然是冷淡,他早已習慣把他的喜怒哀樂塵封在內心最深處。
所以不管遇到任何事情,哪怕是天真地塌了,他都能淡定自若,泰然處之。
“今天是除夕,他出院也是情理之中。”顧輕延沉聲道,修長的手指,捏了捏眉心。
正要掛電話時。
張院長又補充了一句“顧總,您可能誤會了,沈老先生已經去世了。夫人把他的遺體,帶回去了。”
這話一出,顧輕延腦子瞬間炸裂了。
去世了。
沈天華去世了?
“你說什麼?”顧輕延不可置信地問。
張院長說“沈天華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我們趕到的時候,他腦溢血,血管都爆了一大半了。身體的五臟六腑都被斷裂的骨頭紮得稀爛。”
“顧總,我們真的儘力了。搶救了整整三個小時,直到他沒了最後一口氣,我們才結束搶救。”
“沈天華活著也不能說話,走路都是麻煩事,一代卓越的企業家,現在成了個廢人,他自己也活著很痛苦,很難受吧。我想,他去世對於他來說,也是減輕了痛苦。”
顧輕延安安靜靜地聽著。
許久都沒有回話。
然後掛了電話。
沈天華死了。
還死在了除夕夜。
合家團圓的日子。
顧輕延回想起沈天華今天的所作所為,故意把妻子,女兒支開。
故意走向陽台,不讓自己攙扶,幫忙。
還打自己一拐棍。
顧輕延把前前後後這些細節,串聯起來。
瞬間就明白了。
他掉進了沈天華的陷阱裡去了。
沈天華這是故意在他麵前鬨騰。
是想把他的命,賠給自己嗎?
然後換取他放過沈落母女嗎?
看來這老東西,是真心疼沈落的。
可他怎麼知道,自己沒有想過放棄仇恨呢。
顧輕延掏出煙盒,取出一根煙,含進嘴裡。
打火機啪唧一下,滑出黃藍交加的火苗。
煙的一端,被火苗吞噬著,漸漸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