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延開夜車,直奔嶺山寺。
連晚飯都沒時間吃。
胃早就餓得麻木了,失去了知覺。
嶺山的雪,下得比a市要大很多,地麵都結了一層很厚很厚的冰。
車輪打滑,前往嶺山的柏油馬路,又窄又陡峭。
好幾次,車子都險些栽到萬丈深淵。
顧輕延一手撐著方向盤,一手拿了顆巧克力,單手撕掉包裝,放進薄唇裡,人在極度饑餓的時候,糖果可以給人力量。
不知道是不是他早死的父母,在天上保佑他,淩晨兩點,車子終於平安的到達了嶺山山腳。
打開車門,從車子裡走下來,皮靴踩在厚厚的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風卷起雪沫,在空中飄飛著。
今天晚上有月亮,有星光。
在月光和星光的照耀下,原本慘白的青山,樹木,如同籠上了一層輕紗薄霧。
顧輕延的鼻尖,臉頰,被寒風刮的生疼,麻木。
咚——
膝蓋乾脆,利落的跪在雪地裡,顧輕延俯身,磕頭。
落落,你知道嗎,其實顧輕延以前是不信鬼神的。
可現在,走投無路了,竟然也奢望這些莫須有的東西。
是不是很可笑,很可悲呢。
顧輕延從雪地裡起身,又跪了下去,額頭落在寒涼的雪地裡。
他的臉頰更加慘白,白血病晚期,怎麼能經受住這樣的風吹雪打。
但他不在意,隻要沈落醒過來。
咚——
咚——
咚——
一次,比一次磕在地上,更加用力。
他怕菩薩看不到他的誠意,不會保佑他!
媽,爸,你們在天堂還好嗎?
你們有看到嶽父嶽母嗎?有沒有重逢呢?
有知道落落出事了麼?
爸,媽,請看在兒子的份上,保佑你們的兒媳醒過來吧!
我知道,你們在怪她,因為她是害死你們的凶手的女兒。
可是爸,媽,沈家已經付出代價了。
嶽父,嶽母死了。
沈家也散了,沈家現在隻剩你們兒媳一個人了。
沈氏也在你們兒子的手上了。
落落其實她很無辜的,嶽父殺人的時候,她還是個小孩子,小孩子懂什麼呢?小孩子什麼都不懂得。
我已經幫你們狠狠地折磨她了,她得過絕症,跳過湖,跪過雪地,好幾次都差點沒命……已經夠了。
最重要的是,她是兒子很愛很愛的人,是兒子視為生命的女人。沒有她,兒子活不下去了。
爸,媽,你們知道嗎?
兒子這二十幾年來,生活得一點都不快樂,真的,一點都不。
每天晚上做噩夢,夢到你們罵我是不孝子,罵我沉浸在溫柔鄉,不報仇。
這麼多年,隻有落落在陪著我,愛著我,傻傻地跟著我,不嫌棄我窮,不嫌棄我是工作狂,哪怕是知道我和她之間隔著血海深仇,她都去鐵樹屯,幫你們翻案,給你們掃墓。
還有,嶽父,嶽母,如果你們在天有靈,請保佑落落渡過難關。
我知道,你們一直不喜歡我,覺得我接近她,另有目的。
隻要她醒過來,我就離她遠遠的。現在我也發現了,隻要我待在她的身邊,就會給她帶來無窮無儘的災難。
我想她好好的活。
天上的神明,各路菩薩,顧輕延相信因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