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沒什麼。”小芙說,“不過大公子想知道,我就說給大公子聽。隻是聽過之後就請不要再問了。”
紀伯陽正了正身子,說:“我隻聽一次,聽過就忘了。”
他見小芙的眼睛看向一邊,沒摸鼻子,倒像是在琢磨該從哪裡說起好。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聽她問:“大公子聽說過桃山老人嗎?”
紀伯陽頷首道:“桃山老人是這一帶的名醫,據說能治沉屙百病,很有些本事。”
他也曾打探過這位桃山老人的下落,就為了想治好自己這雙腿。可惜打聽到的結果是桃山老人三年前便失蹤了,至於去了哪兒,誰也不知道。
“我娘身子一直不好。”小芙道,“尤其是生下我之後,連門都出不了。山裡空氣好,她便隻能在山裡養病。我聽人說桃山老人有些本事,就去尋他。恰好那時南津也在找他…”
“南津”是宇文渡的小字,紀伯陽是知道的。可從小芙嘴裡說出來,可見倆人從前關係的確親近,這樣一來不舒服的人便成了他。
“所以,他將老人請走,耽誤了令堂的病情?”
小芙點點頭,神情實在有些落寞。
“其實,他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小芙又說,“可我娘不在了,我心裡頭過不去這個坎兒。我也知道,他四處找我因為他對我有愧,並非真是有情…他這種身份,什麼姑娘沒見過呢?隻是他心裡覺得對我不起罷了。”
紀伯陽不以為然
,其實每個男子心中總會特彆惦念最初令他心動的女子,而小芙又讓宇文渡有愧,這樣一來,宇文渡怕是這輩子都忘不了她。
“所以,你現在的困境也是因為他造成的?”紀伯陽又問。
小芙卻笑了。
“是,卻也不全是。其實這都是命,哪裡是一兩個人就能改變的呢?”她說,“我娘身子本就不好,壽衣白絹備了好些年,早晚都有這一日,隻是我不想我娘那樣早走。說恨他也恨,明明我娘可以多活些時日的;說不恨也不恨,他也是被逼無奈,或許他家中也有重要的長輩需要救治吧。”
然而據紀伯陽所知,鎮國大將軍並無沉屙,也未曾聽說過大將軍府哪位親眷有重疾的。
不過宇文渡的存在依然讓紀伯陽感到危機,哪怕他們中間橫亙著小芙娘的死,可誰會保證將來小芙不會再對他動心?
女子的心牆是冰做的,隻要肯捂,早晚都會化。
“我娘走後,我爹也走了,他欠了好些債,說難還,讓我一個人好好活。”小芙低著頭,將膝上的裙擺抓得皺皺巴巴的,“於是我也走了,在外頭晃蕩了三年,什麼活都做過。直到年關我又來了嶧城,就在東街幫人賣酒。”
紀伯陽心裡可憐極了她。他聽說過小芙力氣大,一個人能抱四壇酒,多少男人都不及她的。
誰料想這姑娘是個從小家底殷實的大小姐呢?走到這一步,全是被逼無奈罷了。
不過紀
伯陽想起一件事,便說:“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一件事,據我所知,小將軍已經同平昌公主有了婚約,或許不日後他便要尚公主。”
他看到小芙的臉真切地白了一下,卻隻是一瞬間,她又像個沒事兒人似的了。
“我知道。”她說,“不管有沒有這一層,我與他都不可能了。”
紀伯陽舒了口氣。
小芙的從前他沒有介入過,同宇文小將軍的那點兒事隻能到此為止。她和宇文渡之間約摸是不可能了,但讓她留在山院卻大為可能。
“我現在沒有不舒坦了。”小芙又笑了笑,“過去的事兒都過去了,隻有向前看,日子才能過好。”
這句話實打實地說進了紀伯陽的心坎裡,男人嘛,都想回了家能看到個居家過日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