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見就不見?說得真是輕巧。
司馬廷玉自認並非癡情人,卻不得不說,論世間第一等絕情人還要看她蕭扶光。
攥緊了又鬆開,好男兒的拳頭該掌權柄,不該為憤怒所激。
司馬廷玉在內閣說一不二,此次為護她丟下一乾要事而來,她不領情就罷,竟還說出這等話,著實叫人心寒。
被怒意衝昏了頭,司馬廷玉脫口道:“你是主,我是臣,你說不見那便不見。”
丟下這句話,他便繞去了佛像另一側,離她幾丈遠。
蕭扶光又何嘗不是窩了一肚子氣?
她搬起小幾,帶著行囊長弓去了對側。
倆人一東一西,一左一右,大有老死不相往來之意。
隻是衣服都被雨淋透,穿在身上實在難受。
蕭扶光褪下罩袍,來時為方便騎馬,穿了身連衣襦裙。
她有些不安地朝另一頭看去,也不知是心有靈犀怎麼的,司馬廷玉將上衣解至腰間,正背對著她擰衣服。
司馬廷玉個頭高,虎背蜂腰,肩背肌肉結實卻不誇張,最難得是有副好皮,無疤無瘡。雨水濕身,陰暗中也透出亮澤,襯得整副身板有十二分漂亮。
嘩啦啦地幾聲響,他將衣裳裡的水擰乾。
蕭扶光嚇了一跳,忙收回視線,生怕被他瞧見。
眼見他在忙,她想了想,將弓箭放在腳邊。屋角有倆木架子,應是從前用來掛祈福牌子香囊用。她將架子搬來,將自己圍住。
架子在兩側,蔽日弓在腳底,菩薩在身後。三管齊下,管教他看不見——即便看見了也能射瞎他的眼。
另一邊,司馬廷玉低頭看著腰腹,正猶豫不決——渾身都濕透,下麵也是,十分難受。
就這麼捂著吧,萬一日後出了皰疹,看病時就是有一百張嘴也難說清。
誰信堂堂大臣穿著濕衣裳捂出來的?大家寧願相信這是醉臥花間染上的奇怪毛病。
想脫,又有顧慮——蕭扶光脾氣大,若是讓她看到,怕是要罵他登徒子,回京除卻廢掉婚約,還要添一條欲行不軌之罪。
司馬廷玉傾身向前往她那邊瞧,想趁她不注意脫下衣裳晾晾。
隻見她站得筆直,該是練過弓的緣由,肩膀圓潤結實,肩胛骨似要起飛。褻衣帶子繞著那截細細的脖頸一圈,將這女羅刹的好一對凶悍法器緊緊束住。
光這還不夠。
但凡高個兒女子,多有一雙長腿。她就有,長而筆直,又有股結實的韌勁兒。
腿越長,腰越短,否則就是個短脖子了。可郡主脖子細長,隻能從腰上下功夫。可巧她會使弓,不說上百斤,八十斤的力氣還是有的——倘若人人日日拉弓射箭,不說三年,一年不到都能練出一截楚腰。
驚鴻一瞥後,司馬廷玉收回了視線。
隻是腦中好似撞進一頭小鹿——細長的腿,翹起的尾,正挺著胸脯,姿態高傲而曼妙。
惜哉祈福牌零零散
散地遮蔽了些,令人難以窺其全貌。
知她不會望來,平複心情之後,司馬廷玉放心地脫了衣裳,將它們擰乾。
這邊蕭扶光將衣裳褪了,擰乾後還覺濕,向另一頭望了一眼,隻瞧見了他背對著自己靠在菩薩腳邊。
行囊裡的衣裳也濕透了,不過總比沒有的好。她披起原先的衣裳,躡手躡腳地走到火堆旁,打算將衣服烤乾。
看火最是無聊,一會兒就要睡著。倘若能有人同她說說話倒好。
隻是身後人忒可氣,為了個小表妹竟將二人關係置於不顧——她光獻何時受過這等委屈?
越想越煩,他怎麼還不死?
正在心底罵人時,那人卻出了聲。
“有些話,還是現在說清了好。”他道,“當初要締結姻親時你我尚懵懂不知事,如今你既厭惡我,好歹給司馬氏一些體麵,莫再降罪。待回京之後,我自會主動向殿下說明。”
蕭扶光本來就煩,聽後心頭火起,更加煩躁。
“你不必假好心,那是我父王,我會同他說。”她言語間十分不耐,像是巴不得能早點兒擺脫他。
司馬廷玉也早受夠了看她眼色,丟下一句“你隨意”後,將衣裳圍在腰間,大步踏出了大雄寶殿。
外間狂風暴雨不斷,司馬廷玉抬頭挺胸衝入雨幕,離開得十分決絕。
蕭扶光想要出聲阻攔,可身為郡主,實在不曾拉下臉去挽留誰。
哪怕她心中泛起一絲後
悔,卻也不斷地逼迫洗腦自己:男子都是便宜貨,想想宇文渡紀伯陽他們,要麼害己,要麼害人。
殿外電閃雷鳴,雨聲越發急,像是要將天都傾倒出來一般。
司馬廷玉不在,蕭扶光的兩套衣服都烤乾,暖烘烘的穿在身上,總算驅走一些暴雨帶來的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