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婆家境並不算差,隻是未婚先孕,為父母所不容,才被趕出家門。出來時帶了不少東西,藍夢生幼時也見識過不少。
可好東西就是好東西,一眼就能分辨得出來。
“這麼大的南珠?!”藍夢生接過金爵釵來看了又看,歡喜不已,“這麼大一個,得開多少的海蚌才能得這麼一顆?”
藍婆搖了搖頭:“這恐怕隻有白龍珠城的人才能知道。”
藍夢生拿著金爵釵看了又看,問:“祖父的金爵釵是為您打造的?”
“並不是,據說金爵釵是昔日陳王為洛神打造,他在孔雀喙下又添了業火金蓮與南珠。”藍婆歎息道,“那時太祖皇帝還在世,他非太子,卻已同皇儲無異。你祖父原配家中勢力雄厚,他十分忌憚,二人並未生子。至於金爵釵,他說待日後我二人子女繞膝時,叫他們一人端一個竹筒,誰能接住金爵釵,誰便繼承他的位置。”
藍夢生心道男人的嘴騙人的鬼,若世間有癡情女子不管不顧隻信他們的話,那才叫一個萬劫不複。
說到此處,藍婆似乎也覺得自己是個笑話,可已經到了這把年紀,想回頭早已來不及。
藍夢生自然不會說祖母的不是,舉釵又問:“您既不讓我進京,又為何要去拿金爵釵去尋景王?若是被他知曉我身份,少不得將我關起來,不給吃不給喝,最後成個餓死鬼!”
藍婆卻道:“若你好生
生的,自然不要去尋那份晦氣。可那起子人一旦知曉你還在世,必會想方設法將你弄進京——你當朝廷是寨子,打打殺殺便過去了?他們最擅兵不血刃,能讓你五臟俱碎的同時還要帶著笑臉聽他們的話!”
“竟這樣嚇人?”藍夢生頭皮發麻。
藍婆道是:“若真有那一日,你便拿著東西去尋景王。他得了金爵釵,就能名正言順地登極,再也不必做那吃力不討好的攝政王。興許他一個高興,還能放你離開…”
害怕歸害怕,藍夢生依然覺得他這輩子也不可能去帝京。隻一個光獻就要逼得他二人離鄉,若見了景王,還不知道是什麼下場!
藍夢生附和了幾句,祖孫二人便繼續趕路。
因晚間大吃大喝一頓,藍夢生肚子有些脹痛,咕嚕嚕地作響。
“唉喲,我肚子疼。”他將韁繩塞進藍婆手中,捂著肚子四周打探,見林中一片漆黑,有些瞧不清楚。
“祖母,將釵借我照個亮。”他拿著金爵釵轉身便進了林子。
“可彆弄丟了!”藍婆不高興地嚷嚷。
不遠處一陣劈裡啪啦的聲音響起,好似天雷落地,似有若無的臭味兒也隨之傳來。
“懶人屎尿多!”藍婆笑罵他一句,一手捂著鼻子一手牽著馬朝山下走。
走了約摸兩裡開外,忽見前方路中央有幾個黑影。
藍婆眯著眼,見為首之人身材高大,倒像郡主身邊那青年男子。
“你們不是走了?怎的又回來了?”藍婆道,“我思來想去,覺得也該走。不僅要走,還要早走。帝京那地方我是不敢去了,正打算著一路向南,南方暖和喲,適合我老人家養老…”
話音未落,藍婆便見那男子走到自己跟前,抬手朝她腮邊碰了一下。
頸間隨之一涼。
藍婆睜大了眼睛,一張開嘴,卻覺四麵八方冷氣都灌進她頸間。炎炎夏日,竟冷徹骨髓。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觸之一手黏稠。
倒在地上的那一刻,藍婆突然慶幸藍夢生腹痛躲過一劫。
同時又覺得不幸——當年她也算大家閨秀,卻被赤烏風姿吸引,沉溺情愛之中,為他一句承諾守著金爵釵燃枯歲命。
來人並沒有翻找到所尋之物,騎馬奔向寨中。
彼時藍夢生還在為林中草木生產肥料,因晚間食水產未能處理乾淨,蹲坑的時間久了些,待起身時腿麻了足足半刻。
他靠在林中樹乾上挪不動步子,見山道上幾匹馬朝寨子奔去,不知為何,沒有來由地一陣心悸。
“許是寨子裡的兄弟回來晚了吧。”藍夢生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