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散日光帶來的燥意,倆人光著腳,躺在岸邊咯咯地笑。
蔚藍天空被一抹陰影罩住。
蕭扶光仔細一看,司馬廷玉的臉倒映在她眼中。
“唉?”她伸手碰了碰他的臉,“這麼倒著看你的眉毛像八字。”
她躺在岸邊,裙擺擼到膝蓋上,細白光滑的小腿正插在水裡——真是好嫩的兩根白蘿卜,尋常地裡栽不出,皇家庭院種出來了。
不知咬上一口該是什麼滋味。
“尤彥士快醒了。”司馬廷玉攥住她的手,吸了口氣,將腦子裡那兩根白蘿卜扔出去。
蕭扶光坐起身,一邊的尤重卻有些慌張。
“怎麼辦,我爹醒了。”他扯著蕭扶光的衣角小聲問,“萬一我爹生氣了怎麼辦?”
“沒事,咱們有廷玉呢。”蕭扶光拍拍他頭頂。
但凡世間男子,都喜歡聽好話。蕭扶光一句話將司馬廷玉捧上天,此時小閣老麵上雖不顯,可若生出截尾巴,便能發現它翹得很得意。
蕭扶光抖乾淨了水,見他還在一邊看,便背過去穿鞋襪。
尤重早就穿好,等得十分著急,卻還是看她穿好了鞋後再同他們一道回船上。
見他們回來,舵工才道:“在河裡撲騰久了,喝了點水,愣是睡了一夜才好。就是哭,還說夢話,說對不起他兒子。”
“這時候知道對不起,早乾嘛去了?”蕭扶光冷笑,“不去他半條命,他就不知道好歹。”
蕭扶光拉開
船艙門要進,尤重隻站在一邊絞著小手低頭:“我還是怕我爹生氣。”
“好個大孝子,你真是絕了。”蕭扶光簡直不知道如何說他什麼好。
她與司馬廷玉進來時,尤彥士剛醒,整個人癱在床上,麵上一臉灰敗。
聽到人來,他無神的雙眼慢慢轉動,見是他們二人,絲毫不意外。
不等他們問,尤彥士直接將他們想要知道的說了出來。
“十一年前,也就是赤烏二十三年。那年七月底,濟南下了一場大雨,淹了內城,官府將濟南的考生全部調來最近的東昌府考試。秋闈前後,城內客店早已滿員,任你有錢也無用——誰知道這次自己會不會考中?若是考中進了春闈,日後登上太極殿,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事。因濟南考生湧來東昌,官府便讓城內百姓空出自家房屋留宿他們。我娘心善,這才引狼入室。”尤彥士說著,慢慢坐起了身子,“那人名喚‘檀沐庭’,自稱是赤烏二年生人,長我三歲。檀家多次開倉放糧舍粥,在濟南一帶很有名望。檀沐庭相貌堂堂,我娘又聽說他是檀家長房長子,便將他留下,想我二人好作伴一同參加秋闈。”
“我那時年輕,於曆年秋闈前常與同期打賭押秋闈考題,連押兩次皆中,第三次便是二十三年秋闈。我不僅猜中考題,還提前寫了答卷,自認萬無一失。可偏偏就在考試前,我娘突
發重疾。我背著我娘四處求醫,卻因家徒四壁,無力醫治。檀沐庭出手闊氣,自掏腰包要替我娘診治,那時我是真心感激他。
然而大夫卻說,我娘是誤服牽機,神仙難救。她硬捱了幾個時辰,還叫我要好好考試,不要擔心她。然而當天夜裡她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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