暌違近二十載,再相見時當是何情景?
蕭扶光也才活了十八年,沒有見識過這種場景,好奇地去看,也想聽聽他們會說些什麼。
結果兩人紅著眼望了半天,淚都快要逼出來,卻什麼也沒說,也不問問這些年對方過得如何了,隻見秋娘低頭拿出個包袱展開遞給他。
“天一熱蚊蟲就多,你被叮咬後總是腫起一大片兒,好幾天都不得消。我來前縫了幾個香囊,添了薄荷和佩蘭。我總記得你不喜歡艾草的味兒,就沒放。我還做了兩身衣裳,有些年頭沒見,不知道合適不合適了…”
“合適,合適。”薑崇道接過了,低頭悄悄用袖子沾了沾眼角,抬頭又看她,“九月裡是你生辰,正好,這些年為你置辦的賀禮就能一起送出去了…”
“你又破費。”秋娘皺起了眉,“我什麼都不缺,倒是你,常在宮裡走動,哪樣不用錢?”
薑崇道笑了:“我有,我沒委屈自己…”
倆人句句不過日常瑣事,卻似有說不儘的話一般。
蕭扶光移開了眼,由他們二人敘舊,自己帶著藏鋒走到萬清福地後的廊橋上。
“多少年沒見,彼此過得好不好,其實一眼就能瞧出來。”她忽然道,“過去什麼的都不重要,還能再相聚,這便是最好。活在過去便是鑽牛角尖,倒不如他二位明白了。”
藏鋒素來沉默寡言,聽清她的話後也隻是嗯了一聲。
等了約摸有一刻鐘,薑崇道才急匆匆地趕來。
他朝蕭扶光拜了一拜,喉頭還有些哽咽,道:“郡主大恩,奴沒齒難忘。”
蕭扶光扶起他,“什麼大恩,不過舉手之勞而已。”
“這麼多年,其實我一直在找她。可辦事的人都說,人十有**是沒了。我心裡難受,非得親眼見著才能罷休。可沒辦法,出不得宮,沒辦法去找人。”薑崇道感歎說,“日後郡主就是我恩人,隻要您開口,奴就沒有不應的。”
“我還真有件事兒想問薑公公。”蕭扶光順勢道,“太子如今是怎麼個事兒?”
說起皇太子,薑崇道麵上也犯難。
薑崇道回憶了一下後說:“太子殿下近日的確與之前不同了,人不僅瞧著精神許多,待人也和善了。陛下不是自修了道觀後便自封‘玄通至尊大帝’嘛,太子殿下也不知著了什麼門道,這幾日常常使花綾子來萬清福地,問玄尊吃得如何,睡得可好…”
蕭扶光越聽越覺得古怪。
在她認知中,太子蕭寰自幼時起便不懂人情世故的,如今他開了竅,竟然肯討皇帝的歡喜了?
她又問:“你剛剛提到的‘花綾子’,那又是誰?”
“花綾子是太子殿下身邊的宦官,最近才入了宮,頗得殿下寵信。”薑崇道答,“這個人,從前誰都沒見過。說是在外頭淨了身養著的,就為了能侍奉宮裡的貴人。進宮時倒也驗了
身,沒什麼差池,估摸著太子殿下應是聽了他不少話才是。”
“原是外頭有人支招。”蕭扶光想了想又問,“那望鄉台呢?庫裡的錢他動不得,宮裡也定然不會由著他去辦這麼大的事。三天起一座高台,沒有幾十萬兩銀子我不信誰能做到。”
薑崇道拱手暗示:“萬清福地隻用了不到半年便建成,奴想著,興許是同一波人呢。”
蕭扶光抬頭望天。
八成又是檀沐庭,處處與她為難。
她不明白,為何這個人總是陰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