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木蘭遲疑一瞬,下意識地又看向蕭寰。
蕭寰又沉下臉,手肘搭在座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比劃著什麼。
“問話的是我,你看他做什麼?”蕭扶光突然出聲,“你與阿寰平起平坐,難道說句話還要看他的臉色不成?”
“姐姐,我…我不是…”周木蘭結結巴巴了半晌,一句話也沒能說利索。
太子妃愚笨無主見,若是在以往,蕭扶光定然沒有那麼多耐心同她周旋。可如今周木蘭腹中懷有蕭寰子嗣,又答應了周尚書要將人帶出來,必須要同人打好關係,才能順利辦成了事兒。不然等到出宮那日便隻能上棍棒將人打暈——這姑娘本就不聰明,下麵人再沒輕沒重的,萬一將人打出個好歹來,所有人都要哭。
“阿姐,木蘭一直怕我。我往日總嫌她笨,待她不好,常欺負她,她說話做事都要看我臉色,怕我也是應當。”一旁的蕭寰也出了聲,“可現在阿寰知道錯了,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對她不好。”
他說著便朝周木蘭伸出手,狀似真誠道:“木蘭,從前是孤怠慢你,孤同你道歉。”
周木蘭愣愣地站在那兒,手還抓著蕭扶光,眼中卻隻有蕭寰。
蕭扶光將她的手放在蕭寰手心,說:“一口一個‘孤’,你有妻有子,哪裡是孤家寡人了?木蘭比我上次來時還瘦,臉都削尖了,懷著孩子還跟吃不飽飯似的。她既嫁了你,該好好照顧才是,不然哪
天她跑了,你哭都沒地兒哭。”
說這話時有些心虛,畢竟要將人弄走的是自己。說出來好,算是提個醒兒,也是安慰自己了。
“阿姐說笑,好好的人能跑去哪兒。”蕭寰不動聲色抽回了手,又對一旁侍立的宮人道,“將太子妃請回去,好生照看著。”
周木蘭一句話都未同他說得上,聽他要送自己回去,嘴唇動了動,千言萬語化成一個“好”。
周木蘭走時一步三回頭,看看蕭寰,又看看蕭扶光,眼中有不舍亦有無奈。
她離開後,蕭扶光好言規勸他:“咱家不能出孬種,就算不喜歡,也不能瞧不起她。你輕視她,宮人也不會拿她當回事兒,早晚要報應到自己身上。你現在既然好些了,日後便就要當家做主,木蘭那兒也多上上心。”
“當家做主?”蕭寰倏地抬頭,“阿姐是在說我?”
蕭扶光點頭說是:“除了你,還能有誰?”
蕭寰苦笑一下,半低著頭,肩膀也垂了下來。
花綾子一聽這話了不得,連忙從地上起了身,又將亭子裡的人清走了,隻留下他們姐弟二人說話。隻藏鋒一動不動,他沒了法子,隻得人扣在門外。
“從小到大,阿姐都是最聰明的那個。宮裡宮外,皇祖,父皇,王叔,大監…沒有人不喜歡你。”蕭寰慢慢道,“我知道我笨,我也沒想過要什麼,阿姐聰明,我就想跟在阿姐身後。大家喜歡看阿姐,我也喜歡。你
還記不記得有次皇祖問你想不想做女親王?你說你不想,和你父王一樣多沒意思。我在一邊聽得眼熱,好不容易鼓足了勁說我想,皇祖卻說日後再議。”
他抬起頭,眼神悲戚,又說:“我自小便是郡王,從未做過世子,我知道,陛下總嫌我不夠聰明,想將世子之位留給後來出世的兒子。不過他也沒想到吧,到後來還是仰仗了我。阿姐說報應,我的報應還未出世,他的報應便要來了…”
蕭扶光聽懂了,這是在埋怨皇帝呢。世子能承襲王位,郡王卻不能,打從一開始,皇帝便不看好他。
可笑皇帝至今膝下也僅一子一女,她倒是知道虞嬪肚子裡那個已經長成人的孩子,金小砂說那對母子死於非命,卻是皇帝授意。至於為什麼,金小砂也不知道緣由,全托予她,求她能找出虞嬪一屍兩命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