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蕭扶光也不需要將周木蘭藏得死死的。
好事者眾,新生兒竟是狼咽,傳出去彆人隻會認為這家祖上未積德,誰管你是不是服丹用藥帶來的病?
旁人見後避之尚且不及,
她當夜便命人去周府送了信,在聽聞這個消息之後,周尚書就帶著兒媳上了山。
周木蘭正睡著,她的母親便撲了上去,還掛念她,還不敢吵醒她,隻能握著她的手、捋著她的發無聲流淚。
簾外,周尚書拱手對蕭扶光拜了又拜:“老臣來前隱約聽到宮中傳出鐘聲,鐘響六聲。出門時見城中守衛來回奔走說,太子殿下薨了?”
蕭扶光按了按眼角,道:“是。”
周尚書連連歎氣,說:“太子殿下也是可憐人,郡主千萬節哀…”末了抖著唇瓣,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開口:“那,木蘭誕下的那孩子…”
蕭扶光看了內間一眼,低聲對他道:“周老是見過世麵的,孩子我隻給你一個人看。”說罷帶他悄悄地離開。
二人來到孩子的房間,乳娘正在看護,綠珠在一旁守著,見了他們後默默退了出去。
周尚書滿心歡喜地上前,在看到繈褓中的嬰兒時大吃一驚,連連後退幾步倒地。
半晌,他大哭起來:“我這是造了什麼孽?!”
周尚書也算勞苦功高,在戶部逾三十年,從頭到尾都是乾乾淨淨。孫女雖不聰慧,好歹瞧上去也是正常人,怎的卻生出了個狼咽?!
“我究竟
是做錯了什麼?!”周尚書悲哭時突然發了瘋似的拚命扇自己的臉,“我若是做錯了,天收我便是!為何生出了這麼一個怪物來?!”
“得虧是個‘怪物’。”蕭扶光氣結,反問,“怎麼,是覺得這‘怪物’丟你老周家的人了?”
周尚書雙手薅著頭發,邊哭邊打臉。
蕭扶光看不下去,揪起他的衣領,“他若不是怪物,是個好生生的男孩兒,你看他有沒有命活到成人!我已經將人弄出來,宮裡這會兒約摸已經發現太子妃失蹤,我要如何交代還不知,你倒在這兒哭起來!趕緊收收淚,帶著發妻回你的老家去!”
周尚書聽後,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抬起頭,又是拱手又要磕頭。
蕭扶光見他果真是嫌棄這孩子,心中傷心鬱悶無處傾吐,隻能揮揮手:“快走,我不想再看見你。”
周尚書聽後匆忙起身,看都未看那孩子一眼,踉踉蹌蹌地向外走。
此時嬰兒恰好餓了,張嘴便哭起來。因唇齶缺了一塊,與普通嬰孩發聲不同,呼吸啼哭都帶著風哨音,怪異得很。
蕭扶光眼見著周尚書兩條老腿跑得更快,氣得要抓起門邊彩瓷花瓶要砸,又怕會嚇到孩子,最後隻得放了回去。
她坐在床邊,看著乳娘解開上衣喂孩子。
狼咽兒麵目可怖,乳娘喂時手臂也有些哆嗦,隻是知曉聘她的主家來頭大,出手又極是闊綽,才忍著惡心害怕去喂奶。
蕭扶光坐在床
邊,就那麼靜靜看著,鼻子酸得難受——想要活命,他這副醜模樣再好不過。可眼下這關過了,等將來孩子長大問起自己爹是誰、問起自己為何這樣醜陋可怕,那時的她該如何回答?
醜嬰的嘴缺了一塊,吃奶吃了一臉,嗆得渾身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