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好景不長,十月中的某一日忽然刮起了妖風,便是這一天,帝京終於走出了最為漫長難耐的夏日。
北方秋日原就乾燥,這一陣風刮得巧,灶台中不缺柴火,一眼照看不全,便燒起熊熊烈火。遭逢此難的有好幾處,最嚴重的竟是狀元郎的府邸,小廚房連著偏廳,一下全燒了,連帶著四鄰也遭了殃。
司馬煉不過去內閣上值一日,聽到消息後匆匆趕回定合東街前道。
家沒了。
府邸本就不算大,如今被燒得一片狼藉,幸而人都沒事。竹齋的臉被熏得漆黑,渾身上下隻有牙是白的,四位禦賜美妾也好不到哪兒去,細軟都
未來得及收拾不說,第二次見著夫主的麵竟是在如此狼狽的情形之下,實在不堪。再就是為數不多的仆婢,司馬煉生活簡樸,侍奉的人倒是不多。
“主人,我們…”竹齋羞愧得說不出話來。
司馬煉淡淡地瞥了他們一眼,卻並未有責怪他們幾人的意思。
他站在府邸跟前,仰頭望著燒得儘毀的牌匾,表情平和地令人看不清一絲情緒來。
今日蕭扶光回來得晚,因著風大,小童們被迷了眼,又不想驅散行人,是以路上多耽擱了會兒。
為著行路安全著想,今日她不曾留藏鋒。
隻是將要從側門入府時,忽然聽到身後有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郡主。”
蕭扶光回頭,見司馬煉不知何時已來到側門外。
他站在秋日狂風中,前額發絲略有些淩亂,似小閣老的從容神情卻依舊不減。
“司馬煉?”蕭扶光蹙眉,“你有何事?”
司馬煉張了張嘴,蕭扶光忽然便想起白日裡有人曾說起狀元府被焚燒一事來。
蕭扶光見他衣著尚算整潔,隻是神情有些疲憊,便問:“你府上如何了?”
“燒了。”他道。
“……”
蕭扶光不知如何安慰他,忽然間她又反應過來——他家燒了又乾她何事?她何必安慰一個不相乾甚至站在自己對麵的人?
“明日去戶部走一趟,他們自然知道如何去辦。”蕭扶光道,“這兩日先安頓好,不必來閣部了。”
“可臣今日沒有去處。
”司馬煉又說。
他在同她說話,雙眸被晦暗的狂風天氣映得有些發灰。
他聲音極輕,帶著難以察覺的一絲懇切與溫柔。(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