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此處,蕭扶光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該恨誰好。
“陛下如今後悔嗎?是誰對陛下說太子非您所出呢?”蕭扶光歪了歪頭,“
檀沐庭,對嗎?如果我未猜錯,金爵釵的消息也是他告訴您的吧?二十三年秋闈,二十四年春闈,殿試後直入翰林院,在那時他便開始侍奉陛下了吧?所以您繼位後才這樣迫不及待地提拔他——您那時想過今日嗎?您知道他究竟想要什麼嗎?”
她每問一句,皇帝麵色便白一分,說到最後,他的神情已經不是慘然可以來形容了。
“檀沐庭的野心有多重,您總算看明白了吧,後悔嗎?”蕭扶光說著,又將那本小冊子翻開,指著內頁畫上人道,“這握刀的女子,是我母親。她素有沉屙,所以五年前我尋桃山老人為她醫治,而檀沐庭卻指使檀芳殺死桃山老人,分食予我,將我沉入湖中。我娘聽聞後舊疾複發,撒手便去了——他恨我母親,恨整個蕭氏,他要的從來不是權勢,他要覆滅王庭!這就是檀沐庭,睚眥必報的檀沐庭——不,他並不是檀沐庭,或者我們應當叫他——‘阿九’,蘭陵城外的賣魚郎阿九。”
皇帝驚疑不定,半張著嘴,喉嚨中像是有無數氣泡,正“嗬嗬”地響動。
見他如此,蕭扶光卻並不覺得痛快。
“阿九原是蘭陵城外賣魚郎,他並非蘭陵人士,來時操著一口南音。他在城外打漁賣魚,但蘭陵冬日不比南國,河流湖泊四處結冰,他為謀生冬日破冰,卻不慎落入水中,是我母親帶我經過時救了他一命,為報答恩情
,自願入府為奴,直至二十三年春——那年春末,皇祖提前來蘭陵為我慶生,攜生辰賀禮一批,卻被阿九連同府中下人盜走。皇祖震怒,母親不得已杖斃數人才平息此事,然而阿九在那次後連夜潛逃出府,輾轉去往濟南一帶。同年秋,濟南暴雨,檀沐庭動身前往東昌府,路遇阿九,遭其毒手——陛下現在看到的人,便是剝下檀沐庭麵皮後換在自己臉上的阿九。”
皇帝雖沒有說話,但劇烈起伏的胸腔卻能代表他此刻心境。
“阿九利用檀沐庭的身份獲得檀家支持,而檀老夫人卻在秋闈後一直未見過她這位長孫。檀家米商起家,持巨富之資,可惜檀家兒孫個個紈絝,檀沐庭更是個中翹楚。但阿九與檀沐庭不同,阿九是為奴為婢一路從南國走來的人,他得了檀沐庭的身份後自是好好利用。東昌府有個叫尤彥士的人,秋闈考題十押九中,阿九借機接近他,拿到考題後毒害尤母,以致尤彥士因母喪錯過秋闈。
阿九的耐心,想來陛下看得清楚,他能伏匿在陛下身邊十數年,因他那時起便能用三年又三年拖垮尤彥士。從他代替檀沐庭時起,便已經盯上了陛下。他恨先帝冤錯他,恨我母親要殺他,所以陛下您才是最好的棋子,因為在您、父王和小王叔中,隻有讓您同父兄妻子疏離最為簡單,您最好掌控。”
皇帝聽後終於沒忍住,白眼一翻
,幾乎就要昏死過去。
阮偲看了一眼後忽然走進來,兩手一拍慌忙喊道:“吆!怎麼了這是!郡主您真要殺人了呀?!”(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