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心算計謀嗎?是,也不全是,要看目的為何。若是為**鳴狗盜之事,那它就是下三濫的招式;可若是為得到某人,那便很難說了。你愛重她,自信除自己外世間無人待她更好,它便是有情人築起的華美城府;可若隻是為報複,為私欲,那它便是一座荊棘囚籠,無論在內還是在外都要被揦傷。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攝政王的女兒,萬萬不會任人擺布擺布。她明知我惡,絕對不會從了我,對嗎?”檀沐庭的聲音中斷了他的失神,“驅虎吞狼,毒害皇帝,奪金釵,囚郡主,我實在算不上什麼好人。你們還未見我之前,隻聽說過我的惡,可帝京周遭哪一處粥棚、哪一間庠序、哪一座廟觀不是我出資所修葺?若是沒了我,不僅那些和尚會在天子清掃之下死得乾乾淨淨,更不知多少幼童念不起書、多少人要餓死…”
說話間,檀沐庭慢慢來到司馬煉跟前,含笑問:“我是善人嗎?絕對不是。可這樣的我還是你們眼中的惡人嗎?”
司馬煉不動聲色地向後退了一步,他看著檀沐庭的眼睛,搖了搖頭:“不是。”
檀沐庭又是一笑。
此時一隻狸花貓突然竄了出來,直奔檀沐庭腳下,喵喵喚了幾聲,不住地繞著他的鞋尖周圍來回走動。
“起初將它買來時,它也認定我是一個惡人。後來,我關了它幾日,餓上幾頓,再放出來
時它還是防著我。為了能養好,我給它吃的是百裡加急運來的鮮魚,喝的是莊子上養的羊產的乳。除此之外,它還有自己的屋宅,不至於同它的兄弟姐妹繼續擠在破屋角落中。”檀沐庭彎下腰,雙手撈起狸花貓來抱進懷中,修長手指輕撫著它,金色蜃龍沒入綿密的貓毛中。
“我想讓它知道,我能困住它一輩子,但我更能讓它過得比從前好——人也一樣,人終究是會變的。”說罷,檀沐庭對著那狸花貓道,“又下雪了。是非,我們該回屋了。”
是非輕輕“喵”了一聲,縮進他懷中。
司馬煉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幾眼,轉身消失在橋頭。
檀沐庭沒有事交代給他,內閣那邊也暫時停擺,今日的司馬煉算是得了幾分空閒。
奔波久了的人,一旦閒下來,心便容易空。
剛停了小半日的雪在他離開檀府時飄起來,如今下得有些密。街頭巷尾的行人將雙手對插進袖中,縮著脖子聳著肩膀艱難前行。
宅中沒有個像樣的女主人,隻一個竹齋操持他衣食,未免有不周到之處。此時他一張玉白臉已是凍得發青,於是暫退到一處坊門下避雪。
坊門下亦有幾人在避雪,司馬煉身高體長,在何處都是鶴立雞群的存在。其中一人見了他,望了幾眼,待視線與他對上時,笑著拱手上前:“真是巧,大人也來此避雪嗎?”
司馬煉仔細想了下,才憶起此人是內府執
事官,主掌皇室儀注,官階雖說不高,卻因皇室人丁寥落成了獨一份,他自殿試拔得頭籌後同此人打過照麵。
司馬煉頷首,同他客套一聲:“今日怎出了宮?”
“我是出宮來觀禮。”執事官道,“皇室成親前都有‘醮戒’的規矩,受訓受誡方能謹言慎行。”
司馬煉蹙眉:“皇太侄竟要娶親麼?”
“不是那一位。”執事官抿唇一笑,“光獻郡主食親王俸祿,大人竟忘了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