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孟笙坐在孟婆莊竹樓的二樓陽台上,早已經看膩了這世間百態。
無論是新魂還是舊鬼,每個人在喝孟婆湯之前,都有說不儘的故事。
忘不掉的、舍不下的、恨不儘的……
孟笙早已經脫敏了。
月老在跟她打感情牌,到了這種時刻,他甚至還在想著算計她,利用她。
外麵的那一對半大孩子又何其無辜?
孟笙站起來,絲毫不給月老麵子,抬腳便要離開。
月老祠的一切都讓她感到窒息!
“笙笙!”月老急了,大喊一聲,隨之而來的便又是一口血,“我活不成了,他們不會放過我的,一個都不會放過我的。”
“這是我咎由自取,但月老祠不能落入柴諳手中,這個給你。”
月老一手捂著不斷噴血的心口,一手握著月老祠的令牌,拚命地朝孟笙送過來。
孟笙隻看了一眼,轉身就走。
當年師父不稀罕的東西,他憑什麼覺得她會稀罕?
曾經的孟笙,以為月老祠是她的家,以為月老和柴諳是她最親的親人。
可後來,害她最慘的人,也是他倆。
都說月老祠撮合世間姻緣,功德無量,孟婆莊斷人現世,最是無情。
可孟笙卻覺得孟婆莊比月老祠好一百倍、一千倍!
月老祠……誰想要誰拿去,她孟笙不稀罕!
孟笙大步走出去,縱身跳上院牆要離開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院子裡的那一對孩童。
可惜了。
但能被月老、桃熏同時挑中的小孩,便也不值得救了。
孟笙沒有再回頭,離開月老祠回孟婆莊去了。
她想,這大概是她最後一次來月老祠了。
孟笙離開的那一刻,月老重重地跌落在地,鮮血四濺。
他就那樣趴在地上,一點一點地往外爬。
爬過的地麵上拖出一條嘗嘗的血印子。
他終於爬到了正屋門檻上,笑著衝院子裡的一雙孩童招手。
招呼他們過去。
兩個小孩兒哆哆嗦嗦地靠近。
還沒等他們走到近前,忽然從月老手中飛出兩條紅線,精準地纏住了兩個小孩兒的脖子。
就那樣生生地將他們拉到了門檻邊。
下一刻,兩個小孩兒的心臟部位空了……他還不能死。
孟笙沒要月老祠。
他已經是強弩之末,這麼多年的掙紮到如今成了一場笑話。
但凡他還能活,都不可能想將月老祠交出去。
可是他活不了了。
如果月老祠落入柴諳手裡,他相信就算他已經入土了,那家夥也會把他拖出來鞭屍的。
不留給柴諳,月老祠無論落入誰的手裡,他的罪行一旦被揭破,他也都死無葬身之處。
月老思來想去,唯獨隻有孟笙。
隻要孟笙肯接月老祠,就說明她對這兒,對他這個師父還念舊情。
那麼,孟笙掌管月老祠之後,至少不會輕易地將他這些事情往外抖,一切便會隨著他的死去而畫上句號。
這便是他今天等孟笙的到來,並意圖交出月老之位的根本原因。
誰曾想,孟笙根本不稀罕。
她的心太狠太狠了。
院子和房間裡的一片狼藉,都已經收拾妥帖了。
月老躺在院子裡的躺椅上,閉著眼睛如是想著。
孟笙的性子,簡直是得了她的真傳。
當年她也是這般倔強,不願回月老祠,不願接受改牽牌。
甚至不願再見他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