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也第一時間收到了柴諳成功突破八尾的消息。
之後,他仿佛一夜老了幾十歲一般,躺在院子裡的躺椅上,一躺就是一天。
他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精氣神一般,已近殘燭。
他知道柴諳必定會來。
該來的,一切終究會來。
他躺在那兒等啊等。
等了好久好久。
久到他幾乎將自己的這一生都回憶了個遍。
他從小跟在師父身邊修煉,少年有成,也是師父欽定的接班人。
他的前半生太順了,順到一切唾手可得。
以至於後來發生那麼多變故的時候,他一時間六神無主,選錯了路。
如果當年他就那樣死去了呢?
那樣,他就不會遇見桃熏,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造下那麼多的業障。
可這條路就是這樣,一腳踏出去了,便再也收不回來了。
他在桃熏的幫助下,又苟活了這幾百年。
到底是賺了?還是賠了?
月老自己也說不清楚了。
事到如今,他最終是想把月老祠交到孟笙手中的。
可孟笙不要。
她恨他。
也替老孟婆恨他。
她恨不得扒他皮抽他筋。
可她卻又什麼都沒做。
那孩子的性子一貫如此,聰穎、穩重。
她知道料理掉自己,根本用不著臟了她的手。
月老想,當初如果他堅定地選擇培養孟笙做接班人,現在的一切是不是都會變得不一樣?
可惜,這個世上沒有那麼多如果。
月老最終並沒能等來柴諳。
他的心臟部位,塞滿了桃枝與桃花花瓣的地方,忽然空了。
空空蕩蕩,不停地往外滲著血。
他躺在那兒,鮮血順著躺椅的縫隙不停地往下流,他連掙紮著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恍惚間,院子裡好像下起了桃花雨一般。
無儘的桃花花瓣紛紛揚揚而下,落在他身上,卻猶如硫酸一般,腐蝕著他的每一寸皮膚。
忽然,一道驚雷劃破天際,直直地朝著月老打下來。
一道。
兩道。
三道。
三道天雷之後,躺椅早已經四分五裂。
地上一片烈火,熊熊燃燒。
等月老祠裡其他人發現的時候,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直到那時,柴諳才姍姍來遲。
他戴著一頂鬥笠,黑色的紗幔擋住了他的臉。
他拿出了象征著他身份的信物,親自上前去查看月老的情況,最終給出了一個“月老渡劫失敗”的結果。
月老祠一時間亂成了一片。
沒有人懷疑柴諳的話,也沒有人發現他趁亂吞噬了月老的精魄。
他來得快,走得也快。
對月老祠再無半分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