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洛安的官道上,有一隊人馬不疾不徐行著。
與此同時,晉鄴南城宮長長的甬道上,婁世勳跟著內侍忐忑不安走著。
那晚,阿貞這邊告訴他虎符是假的,正怒氣填胸,衣服還沒來得及套上,那邊就聽哐嘡一聲,雅室裡繪了巨幅《洛神賦圖》的隔斷,竟從中間一分為二,緩緩退至兩邊。
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便與阿貞赤身**,暴露在一眾人麵前。
主上、梁婠、王庭樾,幾人正飲著茶,驟然見到赤條條的人,皆是目瞪口呆。
就像專門為他們飲茶而準備的助興表演。
他與阿貞也愣了好半晌,待緩過神,近在手邊的衣服,卻如何都抓不到手裡。
是駭人的一幕。
……
距離晚宴已經過去很多天,可他心裡還是七上八下,每每回想仍是心有餘悸、後脊發涼。
誠然如此,他體內依舊燒著一團怒火。
胡思亂想中,婁世勳隻顧埋頭走路,忽地內侍止步不前,垂頭讓至一側。
“大將軍,請進。”
婁世勳醒神,抬起頭瞪著牌匾,很懵“為何不去正殿,來西堂?”
正殿是議事,西堂是寢殿。
內侍又道一遍“大將軍,請。”
這個狗東西!
一個閹人也敢欺負到他頭上來?!
婁世勳惱火,又不敢爆發,捏著拳頭,往下忍了又忍。
“大將軍,請。”
內侍低眉順眼,無視他的問話與目光,隻乖覺將門打開,又說一遍。
婁世勳邁步前,狠狠剜他一眼。
再氣,該進還是得進去。
婁世勳提步邁過門檻,放眼看去,貝闕珠宮也不過如此。
太極殿正殿沒少去,西堂卻是頭一次來,隻是主上讓自己來寢殿作何呢?
難不成那晚沒殺自己他後悔了?
身體裡的那一團怒火,早已被一身一身的冷汗澆滅,隻剩惶惶與不安。
太過安靜的宮殿,叫他不由自主斂了呼吸、放輕腳步。
正不知是否該繼續往前,忽然從裡間走出一個宮人,婁世勳心頭一鬆。
宮人近前道“大將軍,梁昭儀等您許久了。”
婁世勳步子一頓,擰著眉毛“不是主上,是昭儀?”
許是太過吃驚,嗓音變了調。
梁婠借著主上的名義,叫他來主上的寢宮,她又想耍什麼花樣兒?
讓主上再抓一次奸嗎?
婁世勳腳下再邁不開半步,上一次當吃一次虧就夠了。總不能跌進這一個坑,再爬不出來了吧?
他這邊想著,那邊就道“請你代我向昭儀轉告,臣還有要事,暫不能陪昭——”
“大將軍很忙啊,是日理萬機嗎?”
簾幕後,轉出一個豐姿綽約的麗人,膚若凝脂,眉目如畫,妖嬈中不失嬌憨,冶豔中透著冷然。
瞧見來人彎起眉眼。
婁世勳不禁往後退了半步,不複方才的傲氣,不但矮了一頭,還有些氣短。
“臣見過梁昭儀。”
梁婠嘴角含笑,目光上下打量他。
婁世勳沒來由地紅了臉,尷尬移開眼,往後不論再穿多少,在她麵前總覺得跟沒穿一樣。
梁婠收回視線,淡笑“婁大將軍比主上還忙呢?要事,什麼要事?什麼要事比你身家性命還重要?”
婁世勳臉燙似火燒,被冷汗澆滅的怒火,又燒了起來。
“你到底想要怎樣?”
梁婠瞧一眼他紅透的耳朵,慢悠一笑“本宮隻是想同大將軍敘敘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