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猶豫著,不想身下的人發出怪異的聲音,還沒搞清是什麼,緊接一股溫熱粘稠湧了出來,浸濕他的鬢發。
這氣味兒……
黑衣人直起身低下頭,就見躺在身下的人歪著頭,吐個不停。
所以,他頭上黏黏糊糊的東西是——
一瞬間,所有的欲念萎了下去,就像一盆涼水從頭澆到底,全息全滅。
他表情僵硬地看著嘔吐的人,難堪至極、不知所措。
他就這麼讓人感到惡心?惡心到抑製不住地吐他滿頭?
黑衣人又氣又怒地瞪著嘔吐的人,隻想一把扭斷她的脖子。
黑衣人披著濕漉漉的頭發回來,火堆旁卻空無一人。
他們的任務就是要將她抓回去,倘若叫她死了,他們白死了,他也活不了。
何況,他本就人生地不熟。
她取下耳朵上的墜子遞給他:“我在這兒等你,你拿這個看能不能在山下換些錢,買上兩件衣衫。”
“喂!”
梁婠無奈歎氣:“你看看我們兩穿的,一個一身黑衣,一個破衣爛衫。”
說罷,拋著她的耳墜子,扭頭就走。
說話的人手中提著野雞野兔,看模樣應是山下的獵戶。
梁婠忍了忍,閉上眼低頭喝水。
梁婠冷笑一聲。
“好家夥,這竟還綁著個女的,怕不是遇到劫匪了?”
“你要是想死,等我把你交出去,你再死!”
他們隔著一段距離,他會時不時回頭看她一眼,確保人沒跟丟。
梁婠輕抬眉眼,眼神輕蔑:“原以為你是個死士,還敬你幾分,不想跟那雞鳴狗盜之徒無甚差彆,無恥無能!”
也不知過了多久,梁婠緩緩爬起身,披上殘破的衣服往河邊去。
梁婠垂眸將他的衣衫拎開,忍著背上的痛坐起身:“我說不能,你會讓我不走嗎?”
不等她抬手,樹枝就扔到了腳邊,連帶著草藥。
梁婠一瑟縮,這才發現自己身上蓋著黑色衣衫。
梁婠氣笑了:“因為你不是人,可以了嗎?”
梁婠叫住他:“喂,我們不能就這麼下山。”
但凡她無意識地翻個身,那都得躺進火堆裡。
梁婠漸漸有些著急,據這兩日觀察,他似乎對這裡很不熟悉,方向感極差。
梁婠收起草藥,用拐棍指了指火堆:“你是想放火燒山嗎?”
他猛提一口氣:“你是聾了嗎,我叫你住手!”
他提著劍尋聲找過去,快到河邊才看到大石頭上跪坐著個人,褪去半邊衣衫,露出雪白的肩背,不停地搓洗。
像被人迎麵甩了兩巴掌。
他提著劍走近幾步,許是河邊水聲太大,擦洗的人毫無反應,遲疑一下,又放重腳步走了幾步,故意踢得石子響動,可跪坐的人還是頭也不回。
梁婠想起身,可哪兒哪兒都疼,忽然伸過來一根粗細適中的樹枝,表麵修得平整,比她原來那根強了不止一倍。
黑衣人耳根一熱,口氣不善:“你就不能——”
黑衣人赤著膀子,伸頭看她。
可沒笑兩聲,發現不對,摔進水裡的人沒了聲。
他手捧了過來,不是讓她接住再喝,而是就著他的手喝?
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
他將人抱起放坐在地上,直起身笑著看她:“老實待著。”
黑衣人點點頭:“可以。”
話說一半,也懶得再和她爭。
又低頭看了看身上,這個模樣怎麼下山見人呢?
不一會兒,黑衣人回來了,手中捧了片葉子,好像盛著水。
她也不關心,無論如何先走出這山再說。
梁婠坐在樹下瞧著遠去的背影,臉上完全沒有半點怒意,隻要平安下了山,一切就好辦了。
還是沒反應。
她還是不理他。
黑衣人接過耳墜,盯著她瞧了一會兒:“你莫不是想趁機逃跑吧?”
梁婠被他拖得踉蹌。
梁婠沒看他,她寧可凍死、疼死,也不想被惡心死。
梁婠瞪他一眼,不想無意瞥見那精壯的後背,滿是刀傷劍痕,幾乎沒一處好皮。
她轉過身,也拿背對他,愣愣瞧著燃燒正旺的柴火,終於明白為何會被熱醒。
梁婠氣道:“你看我這模樣能見人嗎?”
“你混蛋,放開我,你是不是就這點本事——”
兩人將火堆熄滅才繼續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