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外麵的天早就黑了,月光毫不吝嗇地灑下霜色清輝,落在岸邊、映在水麵。
船艙裡的案頭上燭火輕搖,水浪拍打船舷之聲不絕於耳。
空氣裡是苦澀而濃鬱的藥膏味兒。
陳德春一麵將眼前的瓶瓶罐罐收進箱子,一麵不算刻意地瞅一眼神色清冷靜坐的人。
“殿下這些時日憂思過甚,實在不利於傷口愈合,若長此以往,隻恐……”
說到此處,他撫著小胡子,斟酌著該怎麼措辭才能聽起來不那麼刺耳。
終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隻恐不能長久。”
他說完掀起眸,但見宇文玦盯著跳動的燭火出神,壓根沒聽他的話。
陳德春搖搖頭,重重歎了口氣,才說不能憂思,這……
他有些疑惑地扭頭看向旁邊的侍衛,新來的侍衛倒是比先前那個淵好相處,至少願意搭理人。
暮山麵露難色。
陳德春這大半輩子什麼沒見過,隻這麼欲言又止的神情,心下也就明白幾分,想來能讓殿下這般傷神的,定然與夫人有關。
陳德春微微有些感慨,也隻有這個時候才覺得殿下是個有血有肉的人,難怪宇文珂千方百計要將夫人擄去,也怨不得上皇帝臨終前五申三令,決不許梁氏入門。
倘若沒有這根軟肋,那定是席卷天下、並吞八荒。
陳德春默默一歎,心中感概萬千,世事難兩全,誰人能說到底哪一種更好呢?
他拎起藥箱躬身退出屋子,與他擦肩而過之人,是一個很生的麵孔。
“齊王殿下。”
來人低下頭,餘光瞥見案幾上擱著那張塗陽城的城防圖。
他知道這張圖是真的。
宇文玦從光影裡回過神,移眸看過去“危月,不,應該喚你淳於北。”
淳於北堪堪抬眼,正對著的是一張極冷漠的臉“齊王殿下有何吩咐?”
“你想回陳國嗎?”
“陳國?”淳於北一怔,有些許恍惚,隨即又道,“若是殿下的任務,屬下倒是可以一回。”
宇文玦揚了揚眉“你並非我的部下。”
淳於北垂垂眼“一個人武功再高,總是敵不過權勢。殿下既幫我恢複身份,又幫我報了昔日滅門之仇,北願意一生追隨殿下。”
說著雙膝跪地,欲指天起誓。
宇文玦盯著他,雙眼寧靜,如萬年古井“你不怕我了殺你?”
淳於北微微蹙眉“是因為夫人嗎?”
宇文玦眉眼一鬆,又盯著燭火瞧,他們之間從來不存在外人。
淳於北見他沉默,乾脆抽出佩劍,雙手奉上“既然屬下決定效忠殿下,那麼這條性命便任由殿下處置。”
伴著燭光,瞧著那視死如歸的模樣,宇文玦恍惚記起,很久以前,她就如這般,為了報仇,跪在他麵前,跟他說什麼奉上性命,還身心皆可……
宇文玦不易察覺地牽動唇角,眼波微動,再抬頭,淡淡說道“你願意留便留下吧。”
淳於北一愣,收起劍,伏地一拜“謝殿下。”
他再站起身,又問“屬下還需去陳國嗎?”
宇文玦沉下臉,眸光微垂,未置一詞。
*
案幾上放著幾盤素菜,一碗白粥。
錢銘看著低頭寫字的人,衝婢女擺擺手,而後勸道“娘娘,您歇會兒吧,已經寫了一晚上啦,主上醒來看見,會心疼的。”
梁婠握筆的手一頓,抬頭往門口瞧一眼,果見外頭黑洞洞的,再一轉頭,榻上的人還未醒。
她蹙了蹙眉,又看錢銘“可派人去找了?”
“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