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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入三更,無晴居裡,宋微塵睡得並不踏實,她蹙著眉,手緊緊抓著被子,似乎在做噩夢。
她夢到了喜鵲。
似乎又回到了司空府後門外的那棵大樹下,喜鵲的臉猙獰而恐怖,她掏出那把狹長的匕首,猛然刺入她胸口!
好疼!宋微塵捂著心口猛地坐了起來,唇上半分血色也無,用力喘著氣。
好疼……不是做夢,心臟真的好疼。
怕是那前世印記又開始折騰。
想下床去取莊玉衡給她製的緩解藥來吃,可惜藥瓶在衣裙內袋,那衣裙又搭在穿衣屏風上,以她現在的狀況根本走不過去取。想忍忍挺過去,心口卻一下下扯著疼,猶豫間,又開始流鼻血,一滴滴落在錦被上。
“墨……”
她想用名召禁,張口卻控製不住咳出血,整個人撲倒在床,一時隻有出氣沒有進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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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汀風原本躺在自己房中安睡,卻突然心神不寧醒了過來。
他側耳細聽,隔壁無晴居並沒有什麼聲音,一切都很平靜——可他的心卻莫名跳得緊。
雖然宋微塵逼著他發誓,不許再在夜裡偷偷去房中看顧她,要是她有需要,會對他使用名召禁。
但此刻他就是心慌意亂,不看她一眼根本無法安定。
幾乎沒有猶豫,他起身閃形進了無晴居。
一股極淡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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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微微!”
宋微塵斜斜癱軟在床,錦被上好幾處零零落落的血,看得他心驚膽戰,連忙翻出藥來給她服下,又仔細小心的喂了水。
小人兒麵如紙色,一動不動靠在他懷裡,氣息淺而短促。
他知她是前世印記作祟,唯有黃泉太藥草製成的藥有緩解作用,即便此刻莊玉衡在,也隻能這般救治。
墨汀風掏出錦帕仔仔細細將她臉上血漬擦去,無意中觸到臉頰肌膚,隻覺指尖冰涼,根本不是正常人的體溫。
深知她現在抗拒自己,隻好把被子拉過來隔著他將她裹緊,就這樣靜靜地抱著。
墨汀風滿心的絕望,好不容易兩人才再相遇,為何要如此殘忍的讓他眼睜睜地看著她一點一點地衰弱和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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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他想到了一種可能性,一種極微小的可能性——會不會宋微塵出於某些原因在前世印記這件事情上說了謊?
以他對桑濮的了解,她雖看起來冷若雪霜,實則內心熾如岩漿,她最期待的必定是一場轟轟烈烈又情真意切的廝守,怎麼會發願要斷情絕愛?
就像一輩子困囿於深海的飛鳥,怎麼會不再向往藍天,而要永生永世自斷翅膀?
念起,墨汀風施術將錦被上的血跡提取凝練成一顆很小的光球收入衣襟內袋,他決定等鬼夫案告破後獨自去找一趟悲畫扇,試試能不能以宋微塵之血為引,借助憶昔鏡看到桑濮的一生。
他要自己看看桑濮的結印之願到底是什麼?以及,她嫁入國舅府之後便再無音訊,究竟是去了何處。
……
正想著,懷裡小人兒稍微動了動。
“微微,是不是很難受?要不要讓玉衡來一趟?”
他用了幾乎是耳語的音量,生怕突然發聲嚇著她。
宋微塵輕輕搖搖頭,她此刻竟虛弱到連話都說不出。
又緩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吐出一個字,“冷……”
“我身上很熱,你若不反對,貼著我睡好不好?很快就能暖和。”
見她微微點頭,墨汀風打開錦被將她小心翼翼抱在懷裡躺了下去,宋微塵體溫低得不像話,背對著他蜷縮成小小的一團,他的心也跟著一起疼了起來。
不論用何等代價,他都要幫她解掉這前世印記,墨汀風在心裡暗暗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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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宋微塵漸漸平穩恢複過來。
睫毛撲閃,入眼是一副玄色錦衣的胸膛,稍稍抬頭便看見墨汀風正一瞬不瞬的看著她。
她伸手吧唧捂住了他的眼睛。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剛醒就發現被人這樣盯著怪嚇人的。”
“我嚇人?小騙子,你是不知道自己昨夜有多嚇人!”
他感覺自己腿被她輕輕踢了一下。
“放肆,墨愛妃這是怎麼跟朕說話呢?”
分明是稍微有點精神就開始淘氣。
墨汀風忍不住嘴角上揚,這個腦回路稀奇古怪的小家夥,普天之下也就她敢這樣跟他講話,意外的是自己居然挺受用。
忍不住將她攬入懷中,嘴裡還配合著她的玩心。
“陛下龍體欠安,從今夜起恩準臣妾侍寢可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