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出於嫉妒,還是因為忌憚,來自底層的冒險者本來就看不慣高地半精靈。何況,他們主要在博朗鎮討生活,全靠冒險者之家提供後勤保障,維持生活秩序。從實際需要出發,也在情感上,他們都默認巴托姆老板才是博朗鎮冒險者的領袖。哪怕在冒險活動中,不幸負傷殘疾,巴托姆也會想辦法給他們安排一條活路。
名聲響亮的龍脈尊者休蘭特難道還會管冒險者的死活?
如果休蘭特要抓的是其他人,冒險者們或許還不會出頭。但他抓的是維爾托克,那就不行!
這裡麵的道理,沒人能講得清楚。總之,維爾托克在博朗鎮待了一年的時間,他幾乎和每個冒險者都說過話,聊過天,魅惑特質無聲無息地影響著每一個半精靈。高地名門的龍騎兵公然抓捕維爾托克,就激發出半精靈強烈的同理心。
他們為剛剛的逃避而羞愧不安,現在有巴托姆老板帶頭,立刻變得群情激憤。
綜合種種因素,情緒的共鳴、烘托,再拔高,形成一股無形的力量,就連琴與哨聲冒險也拿出了武器,站在博朗鎮冒險者一邊。
冒險者們拔出刀劍,訓練有素的龍騎兵立即跳下坐騎,沉默著擺開戰鬥陣型,重劍出鞘的鏗鏘聲連成一片,凶猛強悍的氣息肆意張揚,逼得冒險者們不由自主地後退散開,想要采取自己最擅長的遊鬥戰術。
這當然是冒險團遇到強敵時的本能反應,不過,雙方在街道上對峙,強弱分明,冒險者的士氣跌落,隻是在咬牙死撐。
灰蒙蒙的天空有無數雪片旋轉灑落,伯格副會長的額頭上不斷滲出豆大的冷汗,他都不知道龍騎兵和冒險者怎麼一下就到劍拔弩張的地步。那種一觸即發的血腥味讓他恨不得找個洞,藏起來才好。
這時候,沒有人在意兩邊都不是的工會副會長內心有多麼煎熬。
休蘭特和他的三個得力手下跳下大羚羊坐騎,取出自己的重型斬馬劍,徑直走到巴托姆的麵前,絲毫不顧及對麵的長矛短刀。
龍脈尊者休蘭特的臉藏在頭盔下麵,所有人卻仿佛可以看到他陰冷的笑容。他推開兩名龍騎兵,任由巴托姆的重彎刀指著自己的胸甲,說道“巴托姆,二月戰爭幸存的精英士官,在黑暗之地突圍戰中,連續擊殺數十個半獸人和異獸人,全身血染,獲得紅獅巴托姆的稱號。可惜,你的主官戰死,你和你的手下本該戰後受刑,岩石巨人軍團的奧菲羅克大人卻對你網開一麵,讓你和你的手下從軍團退役。”
“紅獅巴托姆……哼,果然名不虛傳。”
休蘭特將巴托姆的名聲捧得越高,巴托姆的心就越往下沉。既然雙方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再想退縮已經不可能了,巴托姆收回彎刀,乾脆地問道“休蘭特大人,你準備怎麼收場?”
“剛剛看你出劍,應該掌握了鏡心奧秘。”休蘭特微微頷首,淡淡說道“紅獅巴托姆的名聲、戰鬥技藝夠資格做我的對手。我們真劍對決,你死了,我抓走維爾托克;你贏了,我的部下離開博朗鎮。”
龍脈半精靈尊者邀戰一個老邁的四級劍士,但巴托姆必須承認這確實是個避免大規模流血衝突的方法。言語辯論和畏戰這時候都沒有任何意義,他正準備答應的時候,身後傳來長劍出鞘的輕吟。
維爾托克在緩緩拔劍,戰鬥呼吸法鼓蕩氣機,充盈全身的每寸筋肉結膜,澎湃的力量感令他戰意高昂,信心十足。
休蘭特傻不拉幾地站在那,連防備偷襲的姿勢都沒有,我隻要一記角度上斜的突刺,長劍就能穿入他的頭盔開口,要了他的小命……維爾托克才不管什麼真劍對決的規矩,什麼引發流血衝突的後果,他一心就想宰了這個討厭的休蘭特。
沒有人會忽視維爾托克,休蘭特和他的手下當然也不例外,他們都饒有興趣地打量著漂亮到不像話的半精靈少年。
維爾托克眼睛稍稍眯起,他仿佛預見到自己快如閃電的突刺正中目標,然而周圍伸出至少七雙手把他往後拉。
“維爾,快躲到後麵去。”
“你放心,我們一定保護你。”
“……”維爾托克運轉戰鬥呼吸法的時候,還真不能開口說話。否則,他都要罵人了。
休蘭特的馴獸師女伴看見維爾托克被人七手八腳地抬到後麵,就發出一串咯、咯、咯的清脆笑聲。
沒有人察覺到,維爾托克琥珀色的眼眸剛剛裂開一道極細微的縫隙,裡麵有暗金色的光芒流淌。
“維爾,巴托姆,你們該回來吃飯了。”洪亮的聲音從街頭的旅館傳來,把所有人的目光都拉了過去。
冒險者之家的胖廚娘走出了旅館大門,她高大肥壯的身影如同一頭人立而起的巨熊,胖胖的大手拿著一根用石頭做成的擀麵杖,隻是擀麵杖的尺寸誇張到嚇人。
休蘭特的身體自然緊繃,瞳孔收縮,哪怕和胖廚娘相隔20多米,他也有一種被凶獸盯住的窒息感。
龍脈半精靈尊者終於笑了,銀色鎧甲裡麵溢出有如實質般的恐怖氣息,牙縫中擠出一句話
“不可阻擋的莎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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