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不是徹底沒了出路,家人後代也還有出頭的希望,被清退的人也不好意思鬨騰,老老實實地走了。
隻是馬家舅奶奶無法接受這個結果。她那麼看重的小兒子,在她心目中比大兒子強十倍的孝順兒子,花了大價錢才補上的缺,如今竟然全都泡了湯?!花出去的錢可是收不回來的!
她在家已經哭鬨了好些日子。不過如今天氣和暖,馬舅爺的身體狀況還過得去,能鎮得住一家老小,特地拘著老妻不讓她出門鬨笑話,事情才沒傳到外頭去。
馬舅爺如今也算是心滿意足了。雖然小兒子沒能補上缺,但大兒子不但在軍中站穩了腳跟,還升了一級,正式成為了正七品武官,又調回了馬家從前的大本營長安右衛,舊時的人脈關係網就能重新經營起來了,想必大兒子將來熬夠了資曆,想要升遷也容易。如此一來,大兒子也算是有了支撐門戶的資本,他可以放心告老了。
至於小兒子閒賦在家的事,馬舅爺倒也不擔心。反正他兩個兒子又沒分家,小兒子完全可以托庇於兄長羽翼之下。將來做兄長的在軍中打拚,支撐門戶,做弟弟的在家打理祖業,侍候父母,豈不是兩全其美?
然而馬舅爺很滿意,馬舅奶奶卻很不滿意。她認為長子已經完全被親家籠絡過去了,長媳對自己也不算恭敬,自己的養老還是要靠小兒子夫妻才行。然而小兒子沒有前程,隻能看兄長臉色,那豈不是意味著,她這個做娘的也要看長子長媳的臉色度日?她一輩子當家做主,如何能接受這樣的未來?!
她整天纏著丈夫,非要他答應,絕對不能告老,無論如何都要撐到小兒子把本事練出來不可。等到小兒子的本事練成了,再去參加衛所的大比武,就能補上缺了。到時候即使因為丈夫告老,長子成為家中官職最高之人,也不能逼著兄弟聽自己的話,更不能越過父母當家做主。
馬舅奶奶鑽了牛角尖,馬舅爺被煩得不行,告老的事一直沒辦成。眼看著天氣又涼快下來了,再耽擱下去,他就怕自己要被身上的舊患逼得向新指揮使告長假,然後頂著對方嫌棄的眼神,連最後那點體麵都沒有了。
馬氏對孫女道:“你舅爺爺年紀大了,先前那回長安前衛大比武,他早就不成了的,不過是仗著資曆深,又有過軍功,才逃過去了。那時候天氣暖和,他又養了這麼久,能下炕走路,也能騎馬,看起來就象是沒事人兒一般,勉強能糊弄過去。可等到天兒一冷,他老毛病發作,連炕都下不了,還能瞞得過誰呀?
“新指揮使可是說了的,不能好好當差的人都要清退出去,就算是有功勞的,也會客客氣氣地請人回家休養,衛所裡不能留閒人。你舅爺爺當時糊弄過去了,若是露了餡,還要背上欺瞞上官的罪名,那還有啥臉呀?!還不如趕緊趁著如今新指揮使對他還算客氣,體體麵麵告老完事!”
海棠眨了眨眼:“既然舅爺爺明白事情的輕重緩急,又為什麼遲遲不行動呢?他能管得住舅奶奶彆出門鬨騰,難道就不能不顧舅奶奶所求,堅持照著自己的想法行事嗎?要知道,長安的秋天說冷就冷了,舅爺爺的舊患一旦發作起來,他自己都控製不住的!”
“誰說不是哪?!”馬氏撇嘴道,“隻不過是馬路升對他也挺孝順的,他心裡也有些不落忍。今天額過去,你舅爺爺還跟額說呢,馬路升顯見的是沒練武的天賦了,與其叫他繼續傻練下去,還不如讓他學些旁的本事,文書呀,算賬呀,都成!新指揮使也不是一味的隻用武藝好的人,隻要是有本事的,他都願意留用。
“馬路升騎射武藝不行,可在家裡打理庶務打理得不錯,興許可以學著做個賬房嘛!你舅爺爺從前帶過的一個後生,樣樣稀鬆平常,就因為會算賬,叫新指揮使調到身邊去了,哪怕不是官,也比尋常武官體麵,一般人見了他都要客氣三分。你舅爺爺說,若是馬路升能謀到這樣的差使,他也心滿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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