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礁並不知道自家小妹在想什麼,他也在為馬老夫人死得如此乾脆而唏噓不已。
他歎道“興許馬老夫人非要等兒子回來見最後一麵時,還指望這個兒子能幫上她什麼,卻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親生母子,卻感情疏離至此,可見她這些年對兒子有多麼不關心。隻怕她全副心神都放在京城周淑儀那邊了吧?”
海棠如今已經不想討論馬老夫人的話題了“反正她就是自找的。從少年時代開始,她一次又一次地選擇了錯誤的路,自私自利,死不悔改。落得今天的結局,也是罪有應得。咱們也不必可憐她,她心裡還不定怎麼怨恨我們呢。”
海礁哂道“這與我們有何乾係?我們不過就是看了個熱鬨罷了。”說起這個,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小妹,“興許馬老夫人對你是有幾分怨恨的。那日在西院,你可是揭破了她好幾回的謊言。雖然我覺得她說的謊話本就錯漏百出,但她興許會覺得,若沒有你多嘴,她一定能蒙混過關呢。”
海棠撇嘴道“她可能真的是被周家三房老太爺寵壞了,認為自己聰明絕頂,做任何壞事都不會被發覺,說任何謊話都不會被揭穿。事實上,那隻是有人護著她罷了。馬家老姑奶奶助她離開京城,留下的掌櫃夥計們幫她做了許多事,周家三房老太爺也庇護了她幾十年,即使人死了,也依然留下餘蔭,令人不會對她起半點疑心。若是換成彆人,就憑她那些粗淺手段,早就被揭穿真麵目了!也隻有她,才會把彆人的恩惠視作尋常,認為一切都是自己的功勞。”
海礁笑道“小妹,我發現你對她好象格外厭惡。就象今天,你本來不需要看她服毒伏法時的樣子的。可你哪怕沒有進屋去看她被喂下毒藥時的情形,卻還是上前看著她入殮了。你不怕死人麼?”
“死人有什麼好怕的?”海棠昂起頭,“咱們家可是從邊城回來的,見過的死人多了去了。不過我今兒去看她,主要是實在無法忍受她的厚顏無恥了。我一定要看著她認罪伏法的樣子,才能出了心裡那口氣。不然,一想到咱們回長安後,她做的那些惡心人的事,企圖把爺爺好不容易辦起來的玻璃作坊劃為私產,還把姨奶奶坑得這麼慘……想到這些,難道哥哥你不生氣麼?”
海礁恍然,笑道“那確實很讓人生氣。不過她根本就沒能成事,而且早就被困在家中,什麼事都做不成了。瞧她那副落魄的樣子,我還有什麼好氣的呢?不過是喪家之犬罷了。”說實話,他上輩子遇見過更多更厚顏無恥的人。馬老夫人這樣的,又算是什麼呢?
不過,小妹也隻是在為姨奶奶周馬氏打抱不平罷了。這點小孩子脾氣,他這個做哥哥的還是能體諒的。
他笑道“如今馬老夫人總算是死了,周家三房打算如何辦喪事?一定不會大辦吧?可設靈堂?我們家什麼時候去吊唁?”
海棠道“阿奶打算明兒去,後兒去也行。最好早點去,做姻親的要把禮數儘到了,不過帛金不必備太多。姨奶奶那邊早就跟阿奶打過招呼,意思意思就可以了。他們家打算隻在家中設三天靈堂,就把人拉去城外埋了,不辦水陸道場,也不擺宴席。墓址是早就選好了的,陪葬也會儘可能簡薄。對外隻說是天氣炎熱,怕氣味難聞之故。反正周家族裡這幾天應該差不多都收到消息了,他們自會配合。至於親戚朋友們……馬老夫人比較親近的就是充作娘家的馬家,還有幾家姻親,誰家都不會多事的。”
至於那些曾經跟馬老夫人交好的城中貴婦們,自打唐家發現了馬老夫人介紹去的教養嬤嬤是孫家安插的奸細,她們對馬老夫人立刻就疏遠了不少,平日裡聚會也不再提起這位曾經的座上貴客了。若是有念舊情的,興許會趕去周家三房上一炷香;若是不想沾惹事非,興許隻是打發個管事來送一份帛金,也就完事了吧?
這種時候,誰都不會多事挑理的,更不會有人不知趣地跳出來追究,馬老夫人到底是怎麼死的?
她告病都有半年了,又是年近古稀的老人,死了也正常嘛。人家親生兒子都沒有異議,外人多什麼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