闞金寶垂下頭,不知是不是在思考著海棠的這番話,竟然真有些後悔的意思:“可惜了……我方才怎麼就沒想到這一層?可有她的姘頭在,我根本出不了頭!”
一直沉默的金嘉樹這時候開口道:“這奸夫是什麼高官顯宦麼?在長安城裡還能一手遮天?他要是有這本事,也不必偷偷摸摸與你妻子私通了,給你尋個外地的差使,把你打發出城去,還怕你會中途回轉壞他的好事麼?你既然是甘州的武官,怎麼不求老上司去?隻要你有真本事,也沒犯大過錯,有周家的少將軍替你撐腰,你還怕在長安尋不到差使?你方才也說了,你上鋒本來對你有安排,是你以為這奸夫是朋友,會幫你找更好的去處,方才婉拒了的。既然這邊不成了,回頭再去求上鋒又如何?哪怕是丟一回臉,也好過前程無著吧?你明明有光明大道可走,何苦自斷前路?!”
他抬頭看向塗金寶:“塗同知之子與你交好,也願意幫你。你這些天一直陪著他,用心教導他騎射,不就是為了能得到塗同知青眼麼?你有的是好出路,為何偏要鑽死胡同?!”
塗金寶忙道:“是啊,闞哥。我都跟我爹說好了的,明年開春就能安排你進都司衙門,兄弟說到做到,你彆著急呀!”
闞金寶雙眼盯著麵前的地麵,悔恨慢慢爬上心頭。
原來,他距離自己想要的飛黃騰達,是那麼的近,隻差一步就能夠到手了。可他又做什麼了呢?出了今天這事兒,他差一點兒殺了塗金寶,還砍傷了塗家的親兵,塗同知還會願意提拔他麼?大好前程,竟然就這樣被他自己毀了!
他不該衝動的……那賤人已經毀了他,又怎麼配讓他再失去本該得到的好前程?!
闞金寶的心如同被刀割了似的疼。他惡狠狠地瞪向畏畏縮縮從角落裡爬出來的妻子,嚇得她花容失色,又再尖叫著縮了回去。
塗金寶不耐煩地回頭瞪了她一眼:“叫嚷什麼?!都是你這賤人害了闞哥!還不趕緊給我閉嘴?!”
闞金寶之妻發現丈夫隻能瞪自己,手腳都被捆緊了,根本不可能再對她產生傷害,方才安心了些,重新爬起來了。聽到塗金寶的活,她滿心不忿:“怎麼就是我的錯了?是他自己忽然闖進來喊打喊殺的。難不成他殺人還有理了?!”
說著她還換上了柔媚的表情,朝奸夫軟軟挨了過去:“王郎,你沒事吧?你流了好多的血,傷口疼不疼……”
那“王郎”不等她挨上自己,就一把將她推開了:“彆碰我!你這賤人,平日裡總說自己手段多麼了得,能將男人管得象條狗一般,叫他往東,他就不敢往西。結果呢?他哪裡象條狗了?!他差一點兒殺了我!今兒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了,我就有麻煩了!都是你這賤人害的……我就不該受你的引誘!跟你這種水性楊花的婦人攪和在一起,我簡直倒八輩子大黴了!”
闞金寶之妻本來還想著,丈夫一副恨不得殺了她的模樣,顯然已經哄不回來了,自己今後隻能依靠情夫,才想著要好好溫柔小意一番,沒想到對方卻是這樣的態度。
方才其他人的對話,她都聽到了,原來闞金寶已經巴結上了高官家的小少爺,怪不得會如此積極地每天陪著“小寶”出去玩耍呢!自己奸情敗露,已經丟了本該到手的富貴,如今連最後的退路情夫也翻臉不認人,那她的日子還怎麼過?!情夫說得她好象真是罪魁禍首似的,他要是那麼無辜,這兩年又勾搭她做什麼?!這種事一個巴掌拍不響,他不樂意,她還能硬逼不成?逼得他一回,還能逼他兩年?!
闞金寶之妻便也拉長了臉,揪住奸夫不放人:“你把話說清楚!當初來家做客時,故意勾搭我的不是你麼?!讓我哄著男人搬到長安的,難道不是你?!我把家裡錢財都收起來,也是你出的主意!這會子倒想撇清了?你撇得清麼?!若我是水性楊花,你便是色中惡鬼!你當我不知道你在外頭有多少個相好呢?要不要我把名字說出來,也叫大家長長見識?!”
奸夫臉色都變了:“住口!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呢?!”說著就要拿手去捂住情人的嘴。闞金寶之妻掙紮,兩人撕打在一處,竟也尖叫嘶吼起來。
海棠等人在旁沒眼看,都紛紛扭開了頭,也沒人多管閒事去製止。隻有塗金寶,恨恨地啐了兩人一口,便蹲下身對闞金寶說:“闞哥你看,這對狗男女就是這種貨色!你若為他們背上了人命官司,多不值得呀!闞哥你……闞哥你怎麼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