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嘉樹鑽了牛角尖。麻尚儀見狀,也不好再繼續為皇帝或辛知府說好話了。
她自己心中有愧,有些懊惱沒有提前發現皇帝的打算,以至於在鄉試結束後,太過篤定金嘉樹很有機會能中舉,便在他麵前說了太多好話。如今落榜消息傳來,不是金嘉樹本人學問不夠,而是有人故意打壓,也難怪他會生氣。
麻尚儀隻能勸金嘉樹消氣:“這一科是皇上一時糊塗,才下了這樣的命令,其實辛知府心裡也是不情願的。他初時不把此事放在心上,過後為了遵從聖旨,不得不將你黜落,卻也不願意太委屈了你,便把你放在副榜第一,也是盼著你能繼續苦讀,下一科考得更好的意思。隻要皇上下一科沒有再下令,辛知府斷不會再阻你前路。你放心,太後娘娘與許娘娘心裡都有數,絕不會真叫你沒了出身!”
金嘉樹深吸了一口氣:“若是皇上下一科,還是繼續向辛知府下令呢?難道辛知府還能抗旨不遵不成?!我一個小小外戚,可不敢說自己有這個體麵!”
麻尚儀低了頭,沒有直接回答,反倒歎著氣說起了家常:“太後娘娘上個月曾有信來……她老人家一直很關心哥兒的學業,也盼著哥兒能在鄉試折桂呢!她還想讓周四將軍把女兒接進京中團圓,無奈禁軍事務繁雜,周四將軍實在脫不開身,此事隻好押後,等到明年再說。隻是到了明年是何光景,誰又說得準呢?國公爺與國公夫人也在擔心四將軍。他如今在禁軍任職,負責守衛皇城,越是到了皇上病重的時候,職責便越重。他還年輕,國公爺很擔心他沒經曆過大事,會出什麼岔子,正想多派幾個家中子弟去給他搭把手呢!”
她抬眼瞧見金嘉樹正認真聽著自己的話,似乎若有所思,也暗暗鬆了口氣。隻要金嘉樹能聽懂她話裡的暗示,不要再自暴自棄,眼下的困境用不了多久就會迎刃而解的。
真的,大約也就是今明兩年內的事。
等到太後娘娘與許娘娘、八皇子掌權做主時,金嘉樹想要參加鄉試,憑真本事去考取功名,又算得了什麼難事呢?
就算皇帝有遺旨,要怎麼遵令行事,還不是宮裡的幾位貴人說了算?
金嘉樹抬頭看了看麻尚儀,表情平靜,也不知是否聽明白了麻尚儀言下之意。麻尚儀欲言又止,想要再問清楚些,便聽得金嘉樹忽然起身道:“我有些氣悶,想到後院散散心。嬤嬤回去吧,我沒事的。我就是……一時間想不開,才生了自己的氣。”
麻尚儀怔了怔:“哥兒為何生自己的氣?”
“若不是我鄉試成績太差,即使上了榜也隻是倒數,辛知府怎能輕易將我黜落?旁的考官又怎麼可能不為我爭取?”金嘉樹冷笑,“我若是名列前矛,辛知府當真會絲毫不愛惜自己的羽毛麼?可見我會遭人打壓,都是因為自己不夠出色之故。我當然要生自己的氣,為什麼我就不能再學得好一點?我若是個人儘皆知的才子,一旦落榜便會讓人起疑的,今日便不會是這樣的結果了!”
麻尚儀隻覺得他在說孩子話,但也不好直接駁回去:“哥兒已經學得很好了。你才多大的年紀?跟著謝先生讀書,又才幾年?旁人與你同樣的年紀,從小跟著名家讀書,還未必比得上你呢!”
說起“旁人”,金嘉樹想起了一回事:“吳珂是副榜第三,他……該不會也是被刻意打壓的吧?”
“那倒沒有。”麻尚儀坦然回答,“把消息告訴我的人說了,吳家哥兒本來就在副榜前列,原本的副榜第一被提入了正榜,你成了副榜第一,他的位次並無變化。因為他的出身家世,揭名後有好幾位考官去複查過他的試卷,道是文采不錯,但見解不多,想法有些過於天真了,對實務了解太少……他還需要再多讀幾年書,去民間多漲漲見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