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彆了將近一年的時間,海礁與海長安都有了不小的變化。
海礁看起來更成熟了,整個人的氣質也有了極大的改變,不再是長安時略嫌跳脫的小青年,而是一位沉著穩重的新晉武官。
他今日告假辦私事,當然不會穿著官服來,可即使他身上穿的是在長安做的家常舊衣,也依然給人一種微妙的陌生感。
馬氏抱著久彆多時的孫子,便忍不住不停地念叨“真是長大了……不是孩子了……阿奶都快認不出來了……”
海礁好脾氣地笑著,摟著祖母道“阿奶,我其實也沒啥變化,您仔細瞅瞅,怎會認不出來呢?”
說著他還向跟在祖母身後的妹妹打招呼“小妹倒是長高了些,五官也長開了,真真是大姑娘了呢!”
海棠笑道“哥哥自己可能不覺得,你如今看起來,跟去年離家前真的不太一樣了,估計是進京之後,漲了許多見識,又做了官的緣故,人也沉穩了許多。要不是我熟悉哥哥的長相,方才我們看你走過來時,都有些不敢認呢!”
海礁笑了笑“是麼?那也是好事兒。我本來就長大了,不再是孩子。”他回頭看向二叔海長安的方向,“不過我覺得,二叔的變化更大一些。你們竟然能一眼認出他來,反倒覺得我跟從前不一樣,這也太奇怪了吧?”
海長安的長相其實沒什麼太大的變化,氣質跟在長安時,也差不多,隻是如今臉上多了笑容,從見到家人開始,他就一直在笑。
若說他如今與剛離開家相比,有什麼不一樣,那就是他唇上留了須,顯得他比從前更加年長成熟。不過,熟悉他的家人隻要看到他那雙波光瀲灩的桃花眼,就絕對不會認錯他。
小石頭一看到父親的身影,就立刻跳下車朝著海長安衝了過去,抱住父親親熱個不停。海長安看著一年不見、壯實了不少的兒子,也是歡喜不已,轉頭看見闊彆多時的妻子胡氏,眼神頓時放柔了許多。城門口人來人往,馬氏與海棠都沒下車,胡氏也不好意思跳下車來拉丈夫的手,隻能掀起車簾,雙眼直直地看著他,想起分彆的這將近一年光景,眼圈立時便紅了,張口又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海長安伸手拉住妻子的手,低聲道“這一年辛苦你了。”
胡氏搖著頭,雖然還是說不出話,但臉上已經重新露出了笑容。
她也對丈夫留了須一事感到好奇,但不等她出言詢問,兒子小石頭就先忍不住開口了。海長安便笑著答道“在禦前當差,我的長相太顯生嫩了,不夠英武,怕會叫人輕視,索性就留了胡須,又吃得更壯實些,便沒人敢來招惹我了。”
胡氏倒是立刻想起了丈夫從前在邊城的時候,因為生得俊俏,沒少惹來大姑娘小媳婦的青睞。邊城的婦人都好打發,京城的貴婦人卻不是好相與的。丈夫留須,顯得年紀大些,掩去幾分俊容,也能少些麻煩。她立刻就想通了,不再多言,隻讓丈夫上車來。離自家宅子還有一段路呢,她想儘快與丈夫說話,敘敘離情,等不及到家了。
海長安卻先到父母跟前請安了,又去拜見了表叔謝文載與曹、陸二位長輩。
他告訴謝文載“陶閣老命人來傳話,說您一到京城,就務必要給他送信,他要設宴招待您呢。”又對曹耕雲道,“曹叔的長子也在城門處相候。他帶著兒子,駕了馬車來,說想接您回家去團圓。”
曹耕雲十分意外。雖然他聽了老友們的勸,給京中的故交寫信,讓他們向自個兒的家人透露口風,但沒想到家裡的兒孫真的會出現,而且是在城門口就攔住了他。
他原以為,自己怎麼也要隨海家人到家安頓下來,才會與家人見麵的。
曹耕雲一時有些茫然,下意識地看向謝文載與陸栢年。後者笑著對他道“這是好事兒。孩子都特地到城外來接你了,可見也有意悔改,你便給他們一個機會,跟著回去又如何?分彆了這些年,你就算不想兒子,難道也不想孫子?況且海家宅子的地址,你是知道的,若是在家裡待得不高興了,大不了再回來尋我們便是。難道你還怕我們會不歡迎你?”
曹耕雲想想也是,便有些意動。
謝文載索性把自己的小廝王小慶叫了過來,命他跟著曹耕雲回曹家去。曹耕雲畢竟離家久了,身邊沒人跟著聽使喚不行。王小慶雖是謝文載的小廝,平日裡三位老人經常共用奴仆,曹耕雲對他也十分熟悉。
唯一的麻煩是,曹耕雲的行李與謝、陸二人的是一起收拾的,如今都混著裝在幾輛馬車中,在城門口處暫時沒辦法分開來。曹耕雲便打算,隻帶幾件隨身的行李還有王小慶,先隨兒孫回家去,若是沒問題,再打發人來海家取行李。倘若家裡兒孫不是真心要接他去團圓,他便直接回海家來,也省得再搬東西了。
海長安招手把曹家長子與長孫叫了過來,父子二人都十分拘謹,禮數周到地與海西崖、謝文載、陸栢年等人見了禮,又好聲好氣地給曹耕雲賠禮道歉,說家裡已經準備好了,人人都盼著他回家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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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耕雲心裡並不十分相信,但看著從未見過的孫子滿麵孺慕的表情,也有幾分心軟了。他決定給兒子一個機會,便與老友們道了彆,帶著簡單的幾個包袱,還有謝文載出借的小廝,隨兒孫們朝自家馬車的方向走去。
送走了曹耕雲,時候也不早了,海長安便提議大家先回家再說話,眾人便紛紛應是。
這時候,王德發帶著邱百勝過來見海西崖與謝文載“老爺,表老爺,禁軍的大人們說,要將金少爺家人的棺木送到事先定好的寺廟裡去,就不跟我們一塊兒進城了。我們倆怎麼辦呢?”
海西崖與謝文載對視一眼,便吩咐他們“你們跟著過去吧。家裡地址你們是知道的,等那邊安頓好了,你們留一個人在那裡守著,另一人再回家裡來複命。”金嘉樹既然把事情委托給他們,他們就不可能丟開手,將金家人的棺木全都留給禁軍的人處理。
王德發與邱百勝領命而去,幾位留下來負責護送行李與棺木的禁軍遠遠朝著海西崖與謝文載行禮示意,便領著大隊人馬,轉頭朝另一個方向走了。
與海家人同行進京的商隊,領頭人這時候也過來與海家人道彆,自行往自家的目的地行進。
與這兩方人馬分彆後,海家人紛紛回到馬車上,海礁上了祖父母的馬車,海長安則上了妻兒的馬車,車隊很快進了城,朝著海家的新宅地址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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