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一點頭道,“如此倒也好了,他離郡連番大戰需要時間修整,我廣郡新得河內郡六城與這一座川城也需要時間修整,他不來率先招惹我們,我們便也不必去招惹他們,彼此無事也算相處之道,畢竟現在我們可也算是真真正正的鄰居了。”
“暗地裡他們也不是沒有動過手腳,但總體來說他們確實不願真正招惹到我們,可我們卻不能不去招惹他們,”雲百樓搖了搖頭道,“你還不知道,離郡與永昌郡的那一場大戰以離郡一方大獲全勝而終結,而且......還遠遠不止是大獲全勝。”
雲一扭頭詫然望來,雲百樓道,“南夷大軍借道伏波山脈北上突襲益城,離郡輕騎兵臨益城城下卻助永昌軍大敗南夷,洛川在大勝之後喊出了一句話,”他少見的輕輕歎息,“他說敢犯我人族者,雖遠必誅......”
雲一聽得這簡簡單單幾句話裡包含的多個意思,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就是另一邊的短衣老人再次聞聽那句話都不由得歎息著搖了搖頭。
“如今人族所謂民心大勢不過圍繞兩件事罷了,一是抵禦四夷一是諸侯之戰,如今他洛川兩頭都占了先機,於他而言是好,也是不好,”雲百樓斂去笑容緩緩道,“好處在於這個原本名不見經傳的小小質子一朝飛上枝頭就真成了鳳凰不說,一戰之下大名勢必傳遍天下,因此可得的利好簡直難以估量,壞處則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都說南夷那群蛇蟲鼠蟻最是記仇,此話雖說有些調侃的意思卻也絕對不假,如今南夷尚未發動最大規模的北侵之戰便因為他洛川先輸了一場,你想明年春天,離郡將要麵對的會是怎樣一個南夷?而那一句敢犯我人族者雖遠必誅,自是將我人族誌氣表達的淋漓儘致,可他離郡的老鄰居西夷聽了,乃至於那四夷之中多少桀驁不馴的大妖聽了又要作何感想?”
“再說諸侯之戰,其實如今真正入局諸侯之戰並奪了先機的全部算上也不過五家,山南郡太守姬重心借著北夷南下之機趁勢吞並了半個山北郡,逼得薑家自此從諸侯大姓裡除名,但說到底不過是投機取巧根本不值一提,西北青郡太守嬴毅與我一同謀劃肢解了河內郡,獨得了河內漢江以北的大片沃土,打開了兵臨散關入主京州的通道,但卻被金城郡趁機奪去了渭水以北的不少土地,其中得失暫時很難評說,”雲百樓微微仰頭看向天際,“真正毫無疑問奪了勢的其實隻有三人,金城郡太守江流石,離郡太守洛川,以及我父親廣郡太守雲三山。”
“這其中江流石是老牌的人族強者亦是守邊名將,麾下強軍二十餘萬,卻隻奪了青郡區區三城之地,試探的意味明顯多過實利屬於穩中求進,好壞得失都不算多,我廣郡和離郡則不同,兩個原本並不如何出彩的太守卻突然間跳出來各自奪了七座大城,就像尋常人家一夜暴富,自然要成為眾矢之的受到天下保守者的責難,”雲百樓道,“可無論如何,我們兩郡都是當前諸侯之戰局勢之中得利最多者。”
“那麼,兩個率先踏足諸侯之戰又得利最多的郡同處西南漢州又彼此相鄰,有可能和平共處嗎?”雲百樓搖了搖頭道,“絕不可能,這個道理我雲百樓知道他洛川也知道,他想要暫時的和平不過是指望我給他一個喘息的機會讓他可以全力應付明年春天的南夷北侵之禍,原本他若隻是得了永昌和安陵郡的土地我說不定便也默許和他各自修整容後再戰,可既然他喊出了那句話得了那麼大一個勢,我便絕不能容他舒舒服服的過了這個春天,否則這個勢一旦充分發酵,後果將太過難測......!”
那個始終安靜的短衣老人直到此刻才點了點頭開了口,“原本,我尚有些許憂慮,但如今聽你這一番話倒也放心不少,離郡出山,勢必北上,光靠三窮郡那貧瘠的土地根本養活不了三四十萬大軍,離郡與我必有一戰。如今,川城已在我手,再加上廣郡西北的漢南城和南部的繡城,以術州乃至錦城為後盾,這三座城便可以連成一體,像一把三叉戟釘在如今離郡最難受的地方,隻等補充兵員明年春天便可一戰,百樓,這一戰絕對不可避免且事關兩方氣運,容不得半點猶豫僥幸,切記切記!”
他看雲百樓認真點頭便忽的笑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朽蹉跎兩百載,可老死之前卻還能替廣郡戰一場......應當謝你。”
原本斷然見不得旁人觸碰自己的雲百樓那一刻不閃不避,反倒衝著短衣老人肅然一禮,“老祖為廣郡所做一切,雲氏子孫必當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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