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港以東,便是漢江,經曆了包括雅水在內的多條支流的彙入,此時的漢江水麵已經變得極其寬闊,站在漢江兩岸的人們,即便是天氣晴好,也難看清對麵,可見其跨度之大。
漢江水麵,十分平靜,除了秋風掀起的小小波瀾,不見大的浪濤,但常在漢江之上行船的老舟子才能知曉,這平靜的江麵之下,是如何一個洶湧澎湃、暗流湧動。
就好像此時江麵之上,被數十艘巨大戰船圍攏的那艘格外高大的樓船之上,正在進行的一場說不定會載入史冊的會談。
樓船共有三層,最上一層麵積最小,卻也足有尋常府宮偏殿大小,其中黃毯鋪地,檀木為椅,絲綢懸於頂,玉石作珠簾,其它金銀翡翠陶瓷玉器,陳設滿堂,既不顯得擁擠,每一樣物件又能穩穩當當,即便是行船之間都不用擔心摔碎。
可見用心之巧。這一處所在居中的,是一張巨大厚實的木質長桌,桌子兩側此刻已經坐了些人。
其中一側坐在末位的,正是離郡客卿蘇一鳴,與他相鄰的位置上坐了兩人,分彆是河內郡申氏如今唯一仍在台麵上的繼承者,申然之,和一位白發白須的青袍老者,他看起來有些精神不振,頭上戴著厚厚的貂帽,正在閉目養神,老者姓晏,安陽郡太守晏思語的晏。
坐在蘇一鳴對麵位置上的,則是江東郡虞氏已然闖出些名聲的小霸王,虞威,此刻的小霸王正以手托腮,看著身側空蕩蕩的桌椅,出神。
沒有讓眾人過多等候,樓船的主人便現出身來,那是一個身高不過五尺餘,體態卻不臃腫的中年男人,他錦衣玉帶,大步而來,滿臉帶笑,衝著在場眾人拱手行禮,右手拇指上一枚通體翠綠的翡翠扳指引人注目,
“鄭某來遲,還望海涵。”看書溂蘇一鳴和申然之各自起身回了一禮,口稱不敢。
晏姓的青袍老者坐在椅子上抬手回禮,另一邊虞威則動都沒有動。中年男人繞過木桌,在經過虞威的時候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調侃似的道,
“小霸王,既然此間事了,何故賴在人家漢州不走?此番回了江東,小心你家大人打你的板子。”申然之聞言看了蘇一鳴一眼,後者卻似乎沒有聽懂一般,無動於衷。
青袍老者半眯著眼睛,好像快要睡著了。虞威扭頭看向窗外好像無邊的江麵,懶洋洋道,
“有勞春潮叔父掛心了,打板子什麼的倒也罷了,若是他們要關我的禁閉,說不得小侄還要跑到你們南州郡去躲躲,到時候還望叔父可以伸出援手。”
“你啊,還是這般胡鬨的性子,”中年男人無奈的搖了搖頭,直接坐在虞威的身側,這才看向桌子對麵的三人,目光依次掃過蘇一鳴和申然之,最後停留在青袍老者的身上,
“閣下便是晏一常晏老先生吧,聽聞安陽郡晏太守親至元北城抗夷,不知一切可還順利?”青袍老者聞聽如此直接的問話也不驚訝,眼皮都不抬一下的開了口,
“稱不上順利,但也不算麻煩,此番南夷北上,數量眾多,且各自為戰,元河一帶戰線還是長了些,時常會有妖夷帶了小股獸潮北渡,隻是規模都不太大,造成的影響十分有限,”他終於抬眼看了看對麵的中年男人問道,
“安陽郡南口城既破,江州柳林郡的的柳南城便也進入了妖夷的視野,如今可有遭遇襲擊?”中年男人笑著搖頭,
“尚未聽聞柳林郡太守說起此事,想來柳南城便是遭遇了些許襲擊,也不礙事。”
“呂祖已逝,人族與南夷之間便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老朽不覺得南夷會放著江州數千裡沃野不心動,要知道柳南城的背後可沒有一條元河能守,一旦城破,”青袍老者緩緩收回視線,
“則除了新郡之外,江州各郡的大門,便都麵向南夷打開了”
“晏老先生提醒的有理,鄭某此番回去便去一封書信給到柳林郡太守,讓他稍微注意著些,”中年男人謙卑的笑著應承,然後轉向申然之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