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先生做事,周某是放心的,”周仲青一邊說著,一邊卻是看向四周,這座方宅他自然也有所耳聞,如今步入其中,眼見著空空蕩蕩,心下的情緒也是複雜,“那趙楠鵬......可也處置了”
孟三書搖頭,“趙楠鵬畢竟關係重大,目前隻於暗處收押,不過與其相關的家族此番被處理得七七八八,他便是現在出來,也難掀起幾朵浪花了。”
“是啊,”周仲青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似有些感慨般道,“一夜之間,半個永昌的舊時權貴都被清理了個乾淨,如此天翻地覆,這座永昌,或者說這座益城,孟先生以為如何才能迅速恢複如初”
孟三書道,“此等大事本不該晚生多言,但晚生對益城畢竟有些了解,便鬥膽與周大人妄言幾句,”他看向四周道,“周大人方才說天翻地覆,昨晚一夜確實也是如此,但對於永昌一地的舊時權貴來說,真正的天翻地覆並非從昨夜開始,而是早在半年多前就已經開始了。”
周仲青麵色一動,卻沒有插話,而是安靜的聽著。
“半年以前,永昌郡一口氣丟掉了三倉之地,幾乎可謂是去掉了半壁江山,隨即大軍連敗,連益城都遭遇了妖夷襲擊,城池內外,人心惶惶,”孟三書眼神淡漠,“但對於權貴世家而言,卻並非簡簡單單的人心惶惶可以形容,三倉之地,地廣人多,乃是永昌一地最大的產糧區,多少權貴世家的土地房產,甚至核心子弟,就在三倉之地,三倉之地一丟,這些東西全都丟了,對於某些家族可算是毀滅性打擊,如此一來,朝堂之上的位子,剩餘半座永昌的利益分配,立刻就要改寫,為此,益城朝堂內外的爭鬥與攻伐,已經不能用暗潮洶湧來形容,而是弱肉強食,乃至於血腥屠戮了!”
“而這種混亂的影響,注定持久而深遠,因為九百載以來,永昌一地的世家貴族之間關係何等複雜,攀扯與連坐,背叛與複仇......從那時至今,這種天翻地覆的混亂就不曾停止,於世家大族中除名的何止兩三家,家族衰敗甚至於家破人亡的比比皆是,”孟三書指了指腳下,“而這座方宅的巔峰,就是從那時開始的。”
“接下來的半年時間,永昌郡新老太守的交替,乃至於朝堂實權之爭,以及上層鬥爭引發的中層乃至於下層的劇烈動蕩,長久的存在,有些衙門甚至於三日之中換了三任主官,如此種種,歸根到底,都是因為整體權力與利益,在劇變之後,短時間內無法重新找到平衡,如此一來,益城乃至於整個永昌,哪裡能如周大人所說,迅速恢複如初”孟三書看向周仲青道,“哪怕軍隊的主體力量以及蒙昧仍在孟氏手中掌握,也是無濟於事的。”
“這其中的問題,我能看到,孟氏父子能夠看到,甚至於趙楠鵬和王全虎這般的聰明人也能看到,”孟三書的聲音清冷,“可麻煩的地方在於,我們這些人對這些事情的解決之道,不同,這便是又一個短時間內注定無法重新平衡的問題。”
“原本,這樣的局麵,即便是離軍攻入益城,拿下了整個永昌也是解決不了的,”孟三書看向方宅以外更遠處益城寂靜的天空,“九百載以來,皇帝以太守治天下,太守以權貴治萬民,從來如此,這其中的利益與規矩,環環相扣,已成定勢,但如今,咱們這位太守大人,竟用了一場翻天覆地,來消弭另外的一場翻天覆地。”
“就好比原本在一座小小宅院裡堆擠滿了的人,一下子清理的小半都剩不下了,與此同時,院牆被打破,外麵是一片更加廣闊了許多許多的天地,剩下的這些人,繼續窩在這一畝三分地上聽話些,好好表現,也是足夠撈個腦滿腸肥的,若是有心去外麵更大的天地裡闖一闖,說不得還有更大的前途,總有人是想去的,一來二去,人人都能找到更好的去處,個個都能有個奔頭,誰還能不明白事理”
“人呐,能活著,誰也不願去死,能好好的活著,誰願意去觸老天爺的黴頭”孟三書搖了搖頭,“等到活著的人都想好好的活,區區一座益城,恢複如初又有何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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