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在同樣空空蕩蕩的未名城裡待了一夜,大軍便再次起行,從未名城的東城門出來,一路向東北方向走,沿沔水逆流而上,過沔津城而不入,走了三天,才看到了照水城的城牆。
照水城是座大城,因為距離益城更近,又有沔水天塹近在眼前,所以這裡無論從人口,還是城市規模上說,比之河玉城都要更大。
事實上在大軍經過了沔津城以後,官道之上就已經重新看到了往來的商賈車隊和百姓行人,此時河玉城大捷的消息早已傳遍,等到人們看清了官道上這一支人人身上都沾有洗不掉的血漬以後,那種單純的欣喜,就染上了一層難以抹去的敬畏之心。
能將窮凶極惡的南夷殺得退去,殺得連強占了的河玉城都重新吐出來,得是怎樣的一群人?
又或者,還能不能夠稱之為人?!
洛川仍在撼山軍中,仿佛用雙腳丈量永昌大地,每一步都走得十分堅實,可在他身邊,卻“飄”著一個仿佛虛空而坐的葫蘆道士,正是杜博安,此時的他正雙手捧了一個赤色的葫蘆,一邊放在眼前細看,一邊嘖嘖出聲的道,“好葫蘆啊好葫蘆,好法寶啊好法寶,可惜此番為了我離郡大業,為了太守大人的盛世美名,毀嘍......”
他斜眼去看理都不理他的洛川,見對方毫無反應,便又慨歎一聲道,“雖說這幾日爹爹我為你修修補補,終歸還是能用,可內蘊火氣卻是大不如前,再不複先前之勇猛,但你也不要灰心,太守大人何等人物,定會再賜予爹爹許多天材地寶,屆時爹爹為你重塑肉身,便是化身極品,也指日可待!”
洛川終於被他自稱為法寶“爹爹”的瘋癲行為震驚到了,聞言瞪眼看他,“杜博安,你一個修道有成的上三境真人,為了區區一點天材地寶,至於如此麼?你聽風閣可算是山上最富裕的宗門之一了吧?”
杜博安見洛川終於搭話,便委屈道,“太守大人須知,修道,乃是最費錢的事情,富裕有什麼用?架不住花得多哇!”
洛川見他還有繼續訴苦的意思,連忙抬手阻止,“我知道此番聽風閣於河玉城之戰付出許多,也會在戰後送一批天材地寶上丹陽峰,至於其中多少,總要待我返回益城之後再說。”
杜博安嘀嘀咕咕道,“送上丹陽峰,那便是入了宗門的口袋,再想要落到我們手上可就難嘍......”
洛川裝作沒有聽到杜博安後麵這句話一般,肅然問道,“此番大戰,聽風閣傷亡......如何?”
杜博安仿佛不甚在意一般擺了擺手道,“和蒼顏劍宗差不太多吧,各軍承受的壓力不同,傷亡也不一樣,但總體來說,傷得多,亡的少。當初郡尉大人將兩宗門人弟子分散於各軍之中,各軍多不曾讓他們頂在最前,隻作為前軍支援,以應對獸海之中隱藏的妖物,或者體型巨大的野獸,相比於尋常士卒們而言,山上的修道者保命的手段總是多得多了。”
洛川道,“相比於山上修道那種安穩,戰場還是殘酷的太多了。”
“唵,”杜博安一邊將手中的赤紅葫蘆彆回腰上,一邊又從腰上摘下另外的一個道,“修道這種事情,本來就是逆天而行的,一路之上艱難險阻,方有一線生機可能得道,也不能說就比戰場安穩,何況生在這般亂世,一味避世潛修與大勢不合,更難得天地認可,相反入世應劫,就如這次一般,但凡可以活下來的,身上都會多一絲氣運纏繞,反倒更容易將路走得順暢,這幾日無論大軍之中還是宗門弟子,多有破境的,便是沒有破境,也修為精進,便是這個道理。”
“不過是生死之間感悟更多,也更直指本心罷了,軍中修煉者都是如此,”洛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