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灰影如同利箭直射瀚海方向,飛出了流沙集,直奔背麵的小山峰,看著如同天災過後的場麵,呂純陽眼中閃過一道利芒。
茵茵綠洲在飛砂走石中迅速枯萎,滿地淒黃,似乎水分都被抽乾了,牛羊牧民全部僵立原地,皮膚肌肉一寸寸脫水,隱約有黑色影子從他們體內飛出,投向峰頂的惡鬼們,這種可怕的場景並沒有止於小山及附近綠洲,而是向著方圓百裡蔓延,要抽空一切生靈的魂魄,要枯萎整個大地。
小山峰頂,一位身穿黃色僧袍的中年和尚屹立,滿臉的悲苦之色,眉毛都耷拉著,手中撥著暗金念珠,低聲誦經,一道道琉璃光芒從他手中散發,將大半個峰頂襯托得宛如佛門淨土。
隨著哭老人一掌拍下,那一道道冤魂湧來,宛如滔滔黑流,不時在琉璃光芒之上慘叫著煙消雲散,不時將琉璃光芒撕咬得支離破碎。
這位中年和尚不喜不怒,不慌不忙,隻是看著哭老人,聲音仿佛回蕩在峰頂之上,傳到了百裡之外。
“哭老人,你知道我為什麼放棄完整的神功傳承,選擇差了重要經文的摩柯伏魔拳嗎”
哭老人目光一凝,右掌一抬,左掌一推,風砂突然如龍墜下,而那一道道冤魂愈發無形無質,似乎行走於陰陽之間,讓人根本無從抵擋。
中年和尚說完之後,撥動的佛珠上一顆珠子由暗金變得漆黑,接著,他一拳打出。這一拳仿佛充塞滿了天地,拳頭變得透明純淨,宛如琉璃,不沾塵埃。他身周金黃光芒籠罩,一朵朵虛幻金蓮在峰頂綻放,背後呈現出朦朧虛空。
虛空裡,一個個形狀猙獰的惡鬼、冤魂表情安詳地圍著一個金色蓮台,蓮台之上端坐著一位菩薩,滿臉慈悲,憐憫世人,掌中握有不斷流轉的生死氣息,宛如黑白變化的輪寶,蘊含著諸天大秘,生死奧義。
這菩薩容顏模糊變化,最終隨著中年的拳意達至巔峰,露出了與他一模一樣的外貌,隻不過和尚滿臉的悲苦沉重,菩薩滿是憐憫莊嚴
菩薩嘴巴張開,虛空裡頓時有雲雷音回蕩,普度眾生,無量慈悲。
“今日之後,百千億劫裡,應有世界,所有地獄,及三惡道,諸罪苦眾生,我誓願救拔,離地獄惡趣,畜生餓鬼。及此罪報等人,儘成佛竟,我然後方成正覺。”
“地獄未空,誓不成佛;眾生度儘,方證菩提。”
禪音陣陣,佛光大放,湧來的惡鬼冤魂褪去了猙獰怨毒,臉現安詳,消失於空。風砂停滯,山腳亦有經聲佛號,一叢叢枯萎的乾草漸漸泛起綠色,暗流叮咚,乾屍般的牧民牛羊皮膚緩緩飽滿,飛出的黑色魂魄重歸於體,生之氣息盎然。乾裂的大地再次安穩如舊,流沙集上失魂路人紛紛脫離了地獄,又茫然又後怕。
呂純陽站在山腰之上,仰頭看向了山頂,淡定的臉上現出了一抹訝異,低聲自語道。
“少林寺居然還有人將摩柯伏魔拳練到了這種程度真是了不起,有大慈悲之心,看來是為了克製哭老人的冤魂十八拍才特意挑選的這一套功法!”
生之氣息與琉璃佛光下,摩柯伏魔拳神通無量,窮究生死輪轉。
哭老人一招被破,仰頭長嘯,聲音鑽入雲霄,刺破身魂,就像地獄深處鎮壓的鬼王臨世。他身周黑氣升騰,似乎地獄大開,陰魂失控。然後,他一掌翻天,從頭拍落,冤魂十八拍,鬼門關開,百鬼出行,
玄悲與背後菩薩依然一憂鬱一慈悲,拳似握印,再次打出,摩柯伏魔拳,誓要度儘眾生,慈悲為懷。
呂純陽放眼望去,隻見小山周圍茫茫砂礫包裹,黑氣佛光競豔,不斷交錯,似乎一時難分勝負。
呂純陽眼中劍光縱橫,密布虛空,心中劍意隱隱透體而出,如同一柄絕世神劍即將開鋒,戰意凜然,體內熱血隱隱沸騰,突然呂純陽轉頭看向了百裡之外的一座的破廟,眉頭微皺,低聲道。
“是孟奇那個小禿驢,六道空間居然在這個時候開啟了,看樣子應該不會死了!”
呂純陽說罷,身形飛向山頂,他既然錯過了六道空間輪回,自然不能空手而歸,哭老人乃是外景巔峰的宗師強者,那位中年和尚也是一位外景第八重天的宗師高手,他如果向哭老人試劍,斬殺此魔,必然可以跨越第二道天梯,突破到宗師境界。
山峰之上,中年和尚的樣貌終於出現在了呂純陽的眼中,身量極高,卻瘦如竹竿,五官無甚特殊,隻那雙眼睛帶著揮之不去的的頹喪,而這讓他的年齡難以判斷,四五十歲亦可,三十出頭無錯,隻是整個人像是在黃連之中泡大的,苦大仇深的。
中年和尚修為不及哭老人,雖然修煉的是少林摩柯伏魔拳,專門克製哭老人的冤魂十八拍,依舊處在了下風,佛國漸漸收縮,身後蓮台之上的菩薩身影也模糊了許多,顯然不是這位邪道老魔的對手,隻是苦苦支撐。
呂純陽身形停止,站在了峰頂之上,看著正在酣戰的兩人,仰頭看向空中的哭老人,眸子裡泛起了瑩瑩之光,側目看向了一旁的中年和尚,他也看到了呂純陽,主動將佛光向外擴散,想要庇護呂純陽。
“在下洗劍閣呂純陽,不知大師是少林哪位高僧”
中年和尚十分吃力的張開了嘴巴,聲音渾厚,帶著幾分悲苦。
“原來是洗劍閣的呂大俠,貧僧玄悲,此人乃是邪道宗師哭老人,你莫要離開我的佛光庇護!”
玄悲大師聽聞過呂純陽的名號,不是因為呂純陽有著外景的修為,而是因為呂純陽廢功重修,整個江湖都知道此事,被傳為了笑談。玄悲不知道呂純陽如今的修為可戰宗師,所以才會如此說。
“天外神劍蘇無名的那個廢物師兄,你不是廢功重修了嗎,什麼時候居然又恢複了外景修為!”
哭老人手掌拍下,黑霧惡鬼浮現,死死的壓製住了玄悲大師,狹長陰冷的眸子裡泛著綠光,打量了一眼呂純陽,聲音刺耳,如惡鬼索魂,可讓人心神震蕩,魂魄離體。
呂純陽聞言,神色一冷,眸子裡有著危險的光芒閃過,這個老家夥真是活膩了,居然敢如此嘲諷自己,真當自己是好脾氣。
“呂純陽,看在蘇無名的麵子上,我可以不殺你,還不給老夫滾!”
哭老人完全沒有注意到呂純陽的神色變化,在他眼裡,呂純陽不過是個廢物,即使有著外景的修為,他也不放在眼中,隨手可殺,整個洗劍閣,能讓他忌憚的隻有兩人,一個是地榜第一的天外神劍蘇無名,一個就是地榜第二十三的星海飛龍周太衝。
尤其是號稱最有希望證道法身的蘇無名,殺性極重,鋒芒蓋世,哭老人心中對這位大宗師還是十分畏懼的。
呂純陽沒有直接向哭老人出手,而是看向了玄悲大師,聲音中帶著幾分寒意,問道。
“我聽大師特意選擇了摩柯伏魔拳,可是和哭老人有著血海深仇”
玄悲大師眼中閃過哀傷,神色越發悲苦,整個臉都耷拉著,默默的點了一下頭,身上的金光都黯淡了幾分。
“阿彌陀佛,貧僧確實和哭老人有著血海深仇!”
“既然如此,大師,我若是出劍斬殺了哭老人,你可會遺憾”
呂純陽十分認真的看向了玄悲大師,讓這位少林宗師高手露出了錯愕的表情,現在他們正處在下風,能夠在蘇無名的手下保住性命就算不錯了,呂純陽如何敢放言斬殺這位地榜宗師,外景巔峰的老魔頭。
“自然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