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小師弟你不一樣,你身上的人間煙火氣息最為濃鬱,想必也不可能像我們一樣安於山中,所以你最適合入世,這也是你的機緣!”
也不知道李慢慢是如何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的,這話聽著讓寧缺感到有些彆扭。
“彆淨扯這些沒用的。”
寧缺對李慢慢的委以重任,沒有感到任何的高興,反而是大怒,說道。
“師兄你說了這麼多,我算是聽明白了其中的重點,不過就是說我這輩子見的生死太多,戰鬥經驗豐富,這顆心早就已經變黑了,不像彆的師兄師姐那樣天真,反而陰險狡詐的厲害,又不像二師兄那樣老實,油滑尖鑽的很了,遇著什麼事情可以不要臉,最關鍵的是,我還不像陳皮皮那樣有,身世特彆,背後有著大靠山。”
李慢慢聞言默然,良久後,他才有些尷尬的對寧缺解釋道。
“雖然事實就是如此,但我真的不是這麼想的,而且作為書院入世之人,也沒有你想的那麼麻煩。”
李慢慢這個人性格十分誠實,沒有否認寧缺的話,但他卻不知道這份誠實給寧缺造成了多大的傷害,讓他心痛不已。
“小師叔也曾經走過這條道路。他當年騎著那頭小黑驢進了長安城,連敗世間三十七名修行強者,掀起好大一場風雨,從未擔心過彆人的挑戰,你如今繼承了他的衣缽,不能丟了他的臉!”
李慢慢的激勵並未讓寧缺受到鼓舞,沒有激起他的鬥誌,寧缺這個人是油滑得很,能偷襲,絕對不正大光明的爭鬥,能補刀,絕對不會出劍,他已經習慣了在黑暗中戰鬥,廝殺,無所不用其極,隻要能夠活下去。
而且,和那位單劍滅魔宗的傳奇小師叔相比,寧缺可是有著自知之明的,小師叔什麼修為,他什麼修為,哪裡有信心去搞風搞雨。
寧缺知道自己成為入世之人已經是不容更改的事情,隻能想辦法為自己增加一些安全保證了,連忙問道。
“如果敵人太強,我又不是對手,書院會幫我嗎?”
李慢慢做什麼事情都很慢,完全不在意寧缺的心急如焚,緩緩開口給出了答案。
“如果對方是正麵挑戰,邀你決鬥,書院可丟不起那人。”
寧缺立馬就不乾了,合著自己連書院都指望不上,他這點實力,如果遇到了天下知名的強者,豈不是送菜。
“難道劍聖柳白來了,我也要和他打一場?”
李慢慢聞言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伸手拍了拍寧缺的肩膀,希望可以給寧缺帶過去一絲安撫,說道。
“柳白也丟不起那個人,我想今後幾年會來長安城挑戰小師弟你的,應該都是些年輕人,不過修行宗派裡藏龍臥虎,師弟你進步速度雖快,但入道時間晚,境界還是偏低了些,所以需要謹慎啊。”
“師兄你知道我境界低,還這麼說,讓我情何以堪。”
“境界都是由低到高的,你不用著急。”
“為什麼在荒原上聽說我是書院二層樓弟子,那些人都嚇的跟鵪鶉一樣,哪裡敢向我發起挑戰,而現在我一入世他們就敢來挑戰我?”
“因為那裡是荒原不是長安,你在荒原可以不接受他們的挑戰,甚至他們對你的挑戰,可以視作對書院的挑釁,但在長安你必須接受他們的挑戰,因為這種挑戰不再是對書院的挑釁,而是展現修行者們勇氣和榮耀的機會。”
“為什麼?”
“因為你是唐人,你是書院學生。”
寧缺很難適應這種很沒有道理,卻又確實存在的潛規則,冥思苦想半天後,再次不解的問道。
“我都贏了隆慶,難道還有人不知死活來挑戰我?”
隆慶皇子被寧缺一箭射成了廢人,由天才跌落到了塵埃,這也讓寧缺名聲大振。
“但沒有人相信你是憑自身實力贏的隆慶,而且葉紅魚回到西陵後,對你實力做出的評價中,似乎認為你的真實實力並不是太高。”
李慢慢露出了一副你自己還不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目光,再次誠實的說道。
“這個葉紅魚,畢竟也算是熟人,說這些實話做什麼?”
寧缺在荒原之上,遇到了葉紅魚,兩人之間也攜手作戰過,勉強算是有些交情,所以也讓葉紅魚對他的實力有著清晰的認識,她做出的評價應該是真實可靠的。
寧缺暗暗盤算了起來,如果有像道癡這樣強大的修行者,來到長安城向自己發出決鬥的邀請,自己應該如何處理,或者說自己應該怎樣認輸才顯得比較瀟灑,他倒是目光長遠,未雨綢繆,早早就做好了認輸的打算。
李慢慢目光如炬,似乎是猜到了寧缺的打算,神色一正,義正言辭的提醒道。
“反正你不能輸,因為老師他他丟不起這人。”
這話一出,讓寧缺露出了苦澀的笑容,隻能贏不能輸,這怎麼可能,他一下就失去了以前對李慢慢的尊敬,恨恨說道。
“師兄你似乎忘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我已經修煉的浩然氣,如果到時候被人發現怎麼辦,書院總不能承認收留了魔宗餘孽吧?”
浩然氣的修行之法和魔宗相似,修行這門功法就是入魔,不被正道所接受。
“這確實是個問題,雖說說書院收留魔宗餘孽,也算不得什麼大事,但終究還是有些麻煩,得想法子來遮掩過去。”
“那你不要用小師叔的浩然氣就是了。”
寧缺本以為李慢慢能想出一個什麼妙法,卻沒想得到這樣一個回答,不由覺得這位大師兄果然是個不負責任的家夥。
寧缺和李慢慢交談完,就離開山巔,隻留下了李慢慢一人站在此地,眺望長安城,目光幽深,深沉。
“我還不知李慢慢你居然如此會說謊,居然能騙得寧缺成為了書院入世之人!”
趙無昊的聲音在山巔響起,他走到了李慢慢的身畔,臉上帶著調侃的笑容,整個人給人一種懶散的感覺。
李慢慢轉頭看著這位認識了多年的好友,這位才是最像小師叔軻浩然的好友,霸道桀驁,鋒芒無雙,這些年,無人敢挑戰書院,也有他的緣故,雖未入世,卻也阻擋了許多人,講經首座,道癡葉紅魚,神符師顏瑟,光明神座衛光明,這些人哪個不是名震天下,實力強大。
李慢慢極為認真的看著趙無昊,緩緩說道。
“我不會撒謊!”
“那你剛剛說的可不是實話!”
趙無昊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了,寧缺不了解書院,他還不了解嗎,誰活得不耐煩了,會來挑戰書院。
“騙人,和撒謊是兩回事,不能一概而論!”
“狡辯!”
趙無昊不能理解李慢慢的思維,或者說,人人之間都不能理解對方的思維,他們能接受的隻是自己的思維,用自己的思維去理解他人的思維,本就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和寧缺不過是在荒原接觸了一番,你變了許多,連詭辯之言都學會了!”
趙無昊的目光極為深邃,靜靜的看著李慢慢,看著他手中的那卷書,感受到了一股澄淨的氣息,眉頭微動,若有所思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