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白臉上帶著幾分怨色,眼睛瞥了一眼張慎,幽幽道。
“這就是你三天兩頭偷我雞卵的理由?”
張慎聞言有些尷尬,隨即惱羞成怒,在兩位弟子的注視下,強行狡辯道,
“讀書人的事,怎麼能叫偷。那是借,我後來不是還你了嗎。”
李慕白吹胡子瞪眼,有些不忿,那能一樣嗎,年少時他家境也不好,雞卵就是他能吃到的最好的美食,卻被張慎偷吃了,怒道。
“貧苦時一枚雞卵,不啻於如今千金萬兩。”
陳泰乾咳一聲,打斷兩位好友的爭吵,提醒他們兩人收斂一下,還有小輩在呢,注意一下形象,然後轉頭望向許新年,說道。
“辭舊,春闈之後,不管名次如何,你都有出仕的資格,有考慮過將來嗎?”
陳泰忽然切入正題,讓眾人有些不適,張慎和李慕白紛紛閉嘴,下意識的為許新年謀劃。
陳泰看了兩個欲言又止的大儒,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大包大攬的說道。
“通常來說,先留京後外放,是官場升遷正途。我雖不為官,但在大奉官場有幾分臉麵,倒是可以為你謀劃留京。”
身為老師的張慎聞言,臉上立刻眉開眼笑,連忙對弟子說道。
“如此甚好,辭舊,還不快謝過陳兄。”
“不必不必,如果真要報答,老夫確實有個想法。”
陳泰笑著擺擺手,臉上露出幾分老謀深算的狡黠之色,眸子看向了一旁的許七安。
聽著老友的話,張慎和李慕白覺得哪裡不對勁,沒人說要報答你啊。
陳泰才不管兩位老友的臉色變化,眼睛微微眯著,透著笑意,語重心長的對許七安說道。
“寧宴啊,你是塊璞玉,想要成材,尚需雕琢。這兩老匹夫活糙的很,不如你就轉投老夫門下吧。”
“滾,無恥老賊。”
李慕白和張慎聞言,立時勃然大怒,他們就知道陳泰這個老匹夫,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沒安好心,居然當著他們兩人的麵,就開始挖牆腳,而且是要吃獨食,實在是太可可惡了,交友不慎!
許七安抓住機會,臉上露出了求教的神色,立刻說道。
“兩位先生,寧宴確實有問題請教。”
今天來雲鹿書院,許七安就是打算來白嫖的,將自己遇到的一些難題拋了出來。
“學生卡在煉精境很長一段歲月,因為身無功勳,家裡貧苦,始終沒有資源和機會踏入練氣境。”
許七安九十度彎腰作揖,臉上露出了期盼的神色,向兩位大儒求助。
“請先生幫我開天門。”
這是許七安來書院的第二個目的,他之前將一部分化學知識傳授給了司天監的弟子,得到了三件法器,倒是可以用來換取開天門的銀子,但那樣一點都不快樂,許七安是個追求快樂的人,能省則省,就喜歡白嫖的感覺,不花錢就能辦到的事情,為什麼要賣法器,留著護身它不香嗎?
張慎聞言搖頭,臉上露出了幾分笑意,說道。
“你這是病急亂投醫,我等修的是儒道,怎麼幫你開天門?武夫氣機如何體內循環,怎麼走經脈,這是你們武夫才知道的事。”
體係之間的差異比許七安想象的還大,他臉上有些失望,還是有些不甘心地問道。
“學生不明白,既然開天門需要煉神境以上的高手幫忙,那最開始的人是怎麼開的天門?”
許七安實在是不願意出這筆錢,畢竟這錢留著他去勾欄聽曲不好嗎,他這段時間沒少去勾欄瓦舍聽曲,欣賞這個世界的絕美藝術,花費不小,需要節省,畢竟該花花,該省省,許七安就是如此精打細算的人,不願做那冤大頭。
“難道你覺得武道之路,是某個人開創的?或者是一蹴而就的?”
李慕白端著茶杯,低頭啜了一口,眼睛看向了許七安,目光中帶著幾分古怪,像是看傻子一樣。
許七安聞言,稍稍一愣,隨即就醒悟過來了,搖搖頭,表示自己之前完全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每一個修煉體係,都是經過一代又一代的人努力實驗,才千辛萬苦開辟出來的。也許最開始,煉精境就已經是巔峰,有人機緣巧合之下,開了天門,於是練氣境便成了武道的巔峰。經年累月,才形成完善的武道體係。”
李慕白放下了手中茶杯,臉上露出了欽佩之色,如果沒有這些先輩開辟道路,不畏生死,不懼艱難,哪裡有人族如今的盛世,早就成為了妖族的食物口糧,活的無比艱苦淒慘。
“機緣巧合?”
許七安捕捉到了關鍵詞,臉上露出了疑惑之色,他對這個世界的修煉體係,一知半解。
“煉神境高手幫忙開天門是最安全最便捷的方法,但這不是唯一。”
這回是陳泰接過話題,微笑的解釋道。
“嬰兒誕生時,含著一股先天真氣,隨著年歲增長,天門閉合,先天真氣藏於體內,要想重新掌握這股氣機,就得把閉合的天門再度打開。”
許七安點點頭,人食五穀雜糧,產生雜質,堵塞了天門,也堵塞了氣機的運行,這些理論知識二叔許誌平以前也教導過他。
“方法有許多種,除了耳熟能詳的開天門之外,還有兩種方法,第一種就是吐納法。”
“吐納法需要自幼修習,日日泡藥浴,洗滌經脈,貫通天門,十幾年下來,耗費金錢無數,這法子已經被淘汰。”
“第二種方法,是借外力打開天門,也是最初的前輩們采用的笨法子,比如吞妖丹。”
“妖丹是妖族道行精華凝聚,內蘊磅礴能量,吞了妖丹,磅礴的力量會強行打通奇經八脈,但因為無法控製,所以是九死一生的法子。”
原來如此,許七安心中升起了明悟,前方道路的迷霧已經消散,這次雖然沒有白嫖到手,但也算白摸了一把,他也不虧了,許七安心中暗自感激,連忙道謝。
“學生謝先生們授課,指點迷津。”
瞧瞧,又謙遜又禮貌,說話又好聽,三位大儒笑著撫須,對許七安的表現都極為滿意。
聖人學宮位於書院中央的位置,又叫聖人廟,裡麵供奉的是那位開創儒道的千古第一人,聖人學宮外,青石板鋪設的大坪,足以容納雲鹿書院所有的學生。
書院院長每年春闈秋闈之際,便會在此地召集學子,慷慨激昂的動員學子努力讀書,考取功名,為社稷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大坪上有一塊紅漆斑駁的矮牆,牆麵粘著一層剝不去的紙層,這麵牆是雲鹿書院的公告欄,用來張貼書院先生們的文章、詩詞、字畫,以及學子裡偶爾出現的優秀作品,再就是書院的一些告示。
兩名書童來到告示前,一人手捧卷紙,一人在告示牆上塗抹米糊,然後合力展開一人高的巨幅紙張,貼在告示牆上,這樣的舉動立刻引來了周邊學子的注意,尤其是那張一人高的巨幅紙張過於矚目。
“什麼東西貼出來了?走,過去看看。”
“咦,不是文章,好像是詩,那有什麼好看的。”
“紫陽居士離開學院後,咱們學院裡的先生和大儒們,寫的詩看與不看都沒區彆。”
邊說著,學子們三三兩兩聚到矮牆下,注視著新帖的巨幅紙張。紙張上的字跡龍飛鳳舞,力透紙背,轉筆和撇捺之間,透出一股淩厲之意。
“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慚愧,慚愧啊。秋闈之後,我便再也沒有挑燈夜讀了。”
“這首詩乍一看樸素平常,卻揭示著深刻的道理,發人深省啊。”
“哪裡樸素平常了,黑發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大道至簡,至理名言儘在其中。”
“白首方悔讀書遲,我以前太多鬆懈了,沉迷手談、遊山,放在讀書上的精力越來越少,看到這首詩,我才意識到將來絕對會後悔的。”
“這首詩出自哪位大儒之手?”
越來越多的人擠在矮牆下,抬頭看著牆上的詩,當情緒沉浸其中後,對這首勸學詩產生了極大的共鳴。
第一聯所描繪的景象,讓學子們汗顏。儘管讀書也儘心儘力了,但誰能做到三更燈火五更雞?可這不是虛言,因為確實存在這樣的例子,學院的大儒和先生們,時常以自身例子告誡學子。而學子中個彆非常刻苦的,也是這般熬夜苦讀的。
此時,許子聖也進入了雲鹿書院,立在矮牆前,看著這首熟悉的古詩,嘴角微微翹起,目光一轉,看向了另一邊角落,三位大儒和許七安兄弟倆正站在那裡,觀察著學生們的反應。
“許七安看樣子,混的不錯,文抄公的事業乾的有聲有色,如果進入一個可以修行詩詞力量的儒道世界,說不定可以直接靠華夏詩詞成為儒道聖人!”
“隻是這個世界,詩詞不能直接化為力量,儒道修行需要智慧學識,隻是抄寫一些詩詞文章,並不可能讓他的修為提升半分。”
(本章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