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行街,整個汴京最繁華的街道,位於舊封丘門裡,南起潘樓街土市子,北抵外城的新封丘門,長約1公裡。
這條大街的一端就是著名的大相國寺,寺院門口有寬闊的廣場,攤販眾多。
宋代開始打破了漢唐以來城市中的坊牆桎梏,店鋪開始麵街開設,而且夜間也沒有宵禁,這些措施使得宋代的商業之繁榮在中國古代空前絕後,市民生活多姿多彩。
這天,在馬行街一間不起眼的鋪麵前,卻圍滿了勳貴家的管事、門人以及富商,就在昨天,東昌侯府放出消息。
從今日開始香皂會在這件鋪麵進行銷售,作價10貫一塊,且每天隻有五百塊,一人最多隻能購買兩塊,售完即止,先到先得。
所以一大早鋪門口就圍滿了人,說是排隊,也是講究地位的,排在前麵的都是勳貴人家,後麵的才是商賈。
對於一眾圍觀的普通百姓來說,十貫錢買一塊不知用途的香皂,自然是不可能的,圖的就是個熱鬨。
平日裡那些高高在上的勳貴管事、門人,豪商巨賈此刻乖乖在門口候著,這樣的畫麵就是在樊樓也見不到啊。
“嘖嘖,前麵的那是邕王府的管事嗎?他竟然也乖乖在排隊。”
“你們看兗王府的管事也來了,他居然直接走到前麵了,還真是跋扈啊!”
“英國公家的也到了,這下有得熱鬨看了.......”
就在圍觀的百姓津津有味的看著熱鬨時,忽然鋪麵的門板被卸了下來,排隊的人群烏泱泱的湧了進去。
“掌櫃的,我先來的,先賣給我!”
“掌櫃的,我是兗王府管事,多賣我幾塊。”
很快鋪麵裡就鬨成一團,掌櫃的也算是見過不少世麵了,但今天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見,不由嘖嘖稱奇。
回想起昨晚小侯爺的吩咐,掌櫃的先是衝眾人拱手作揖。
“各位都是汴京城裡數得著的人家,非是小老兒不願意多賣,實在是這香皂製作不易,產量太少,一天僅有五百塊出售,若是有人多買了,其餘人就少買了,未免有失公允,還望各位多多包涵。”
這話排在後麵的商賈是樂意聽到的,要不然前麵的勳貴都買完了,壓根就輪不到他們。
其他的勳貴也知道,如果允許彆人多買,最後得利的是那些頂級勳貴,而他們若是完不成任務,回去必然會受到主人責罰,這是對他們有利的規則,自然是讚成的。
勳貴也有勳貴的規則,一般情況下是沒有人會犯眾怒的,見到大多數人都支持,也隻好作罷。
唯有兗王府管事,麵色不善的盯著掌櫃。
掌櫃也不理他,昨晚小侯爺便吩咐了,出了問題他扛著,他隻要堅守原則便是。
交易正式進行,幾乎都是用的銀兩交易,畢竟十貫銅錢可是很重的,算下來有四十斤,抱都抱不動,隻能馱著,眾目睽睽之下,大家都丟不起那個人。
不多時一錠一錠的銀子被送到後院,秦柳氏笑得嘴都合不攏了,她不是沒見過錢,相反,對比這些年從東昌侯府流出去的銀子,比這多多了。
但那是花錢,一次性賺這麼多錢的體驗,她還是首次感受到。
“浩哥兒說的果然沒錯,這香皂就得這麼賣才能那個叫什麼來著?哦對了,利益最大化!”
不到半個時辰,五百塊香皂就銷售一空,秦柳氏果然下令關店。
勳貴們基本都買到了,剩下的商賈卻是不願意走,對於他們來說,香皂就像是後世的奢侈品一樣,他們要的不是香皂本身,而是香皂帶來的心理認同。
經過秦浩這些天的饑餓營銷,香皂已經成了一種身份的象征,隻有勳貴人家才有機會用上,而且還得是汴京城裡的頂級勳貴,一般的小貴族連見都見不到。
“掌櫃的,跟你們東家說說吧,再多賣一些,我出雙倍的價錢!”
“雙倍有什麼了不起?我出三倍!三十貫!”
在後麵的秦柳氏聽了都不免心動,不過還是忍住了,不能破壞兒子定下的規矩。
掌櫃的對這些商賈就沒那麼客氣了,直接拂袖而去,然後讓夥計把人趕出去,插上門板,歇業。
五千兩銀子就這麼靜靜地躺在箱子裡,秦柳氏壓著內心的激動,吩咐人裝車運送回家,光是這一筆進項,用不了多久東昌侯府的外債很快就能還清了。
掌櫃的也前來恭賀:“大娘子,公子這點石成金的手段,小老兒生平僅見,著實是讓人歎為觀止啊!”
秦柳氏也不由想起,當初自己還隻是想隨手把肥皂丟在商鋪裡售賣,那絕對是暴殄天物,把金子當做糟糠在賣。
“這件事你知我知,千萬莫要傳出去,浩哥兒將來是要科舉入仕的,不可沾惹此等賤業。”
事關兒子的前程,秦柳氏腦子還是比較清楚的。
“小老兒省得,萬不敢胡說。”掌櫃的連忙躬身道。
一連半個月,五百塊香皂的份額都是不到一個時辰就被搶光,原本看熱鬨的民眾也都換了好幾撥,畢竟看熱鬨嘛,要是每天都能看到也就不稀奇了。
對於香皂來說,其實也一樣,一塊香皂最少可以用兩個月,而且這玩意用錢可以買到之後,就沒有那麼稀奇了,勳貴人家逐漸把它當做日常用品使用,也就是消耗類的奢侈品。
倒是那些商賈趨之若鶩,他們除了自用外,還把這玩意帶進了秦樓楚館,一塊香皂往往就能讓他們獲得心儀的清倌人,這也讓香皂的神秘感進一步被破壞。
秦浩知道,這樣躺著賺錢的日子就要一去不複返了,於是對秦柳氏道。
“下個月開始,香皂可以敞開供應了,十塊以上可以給八折優惠。”
秦柳氏還有些不舍:“這樣要損失不少銀子呢。”
秦浩搖頭解釋道:“雖然是打八折,但是銷量上來了,我們賺得更多,而且彆忘了,我們現在做的僅僅隻是汴京城的生意,大宋那麼多州府,總要有人把香皂賣過去,這中間的兩罐錢就是給那些商賈的利潤。”
當然,那些商賈賣到汴京之外的地方肯定不會老老實實按照原價賣,可能二十貫,也可能三十貫,隻要他們能賣得出去,就不關秦浩的事了,他賺的就是量產的錢。
這種情況也不會持續太久,等到市場趨於飽和,降價也就成了必然,畢竟大家都不傻,產量這麼高的東西,還賣這麼貴,多少有點不合適。
不過,按照宋朝的物流速度,市場飽和起碼要等到一兩年之後,到時候秦浩就會推出肥皂這種更加廉價的產品。
秦柳氏聽完秦浩的分析,恍然的拍了拍胸口:“還好有浩哥兒你提點,要不然娘親肯定要犯湖塗了。”
接下來,秦柳氏就忙著建作坊,提高產能,經常忙得好幾天都不見蹤影,而秦俊業依舊是每日去城門司點個卯,然後就跟一幫紈絝子弟勾欄聽曲,日子過得好不瀟灑。
在學業上,秦浩也沒有荒廢,盛家的藏書讓他受益匪淺,在策論上又有精進,之前他的策論主要是以大局觀和獨特的視角取勝,現在即便是拋開現代人的視角也可以寫得四平八穩,用莊學究的話來說,科考若是隻考策論一個科目,秦浩現在參加大概率能榜上有名。
在此期間,齊衡跟盛長柏經常來找秦浩請教一些問題,秦浩也沒有藏私,他的教學方法跟莊學究完全不同。
莊學究是引導法,並不會把道理掰開揉碎了給你講,往往是讓你自己去想,當你抓耳撓腮的遇到瓶頸的時候,才會給一點提示,這種教學方法能夠很好的開發人的思考能力,但是很看重天賦,而且見效也慢。
而秦浩的長項在於歸納總結,把一件事的脈絡全部梳理清楚,展現在二人麵前,秦浩的教學每每讓齊衡跟盛長柏茅塞頓開。
雖然二人都比秦浩要年長,不過都不自覺的把他當中同齡人,甚至是兄長對待。
學問一道,達者為先嘛。
莊學究對此也沒有意見,反倒是覺得秦浩省了他不少力氣,他之所以來盛家教書,主要是欠了盛家的人情,都這把年紀了,等到秦浩這一批學生考過了科舉,他還完了人情,也就回鄉養老去了。
到了六月份,進入炎夏,秦浩收到了一封顧廷燁的書信,在過去的這段時間,二人幾乎每個月都會通一封書信,隻是這次顧廷燁的書信卻引起了秦浩的警覺。
信中顧廷燁隨口提了一句,他在江州遇到了一名女子,叫做朱曼娘,已經被他收入房中。
秦浩坐不住了,這個朱曼娘無疑是顧廷燁前半生淒苦的罪魁禍首,讓他背負了氣死父親的罵名,不得不遠走江湖,最後運氣好救了趙宗全父子才重新繼承寧遠侯的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