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腳丫子臟兮兮的,沾了泥水。
她一路光腳跑來的,腳底板破皮了,有顆小沙子嵌在皮肉裡,正在滲出血絲。
一定很疼吧。
張歎輕輕給她擦拭乾淨,用碘伏再擦了一遍傷口,塗上藥水,確保她好好的,然後陪著小盆友睡覺,輕輕拍打她的小身子。
她的小拳頭緊緊攥著,一直沒鬆開。
張歎把小拳頭放在手心,溫暖地包著,沒一會兒,小拳頭自己緩緩鬆開了,露出一個巴斯光年玩偶。
這位主持正義的宇宙騎警,正是他送的。
今晚,她跑來這裡,尋求他這位宇宙騎警主持正義。
時間快到零點,張歎輕輕鬆開小白,從臥室出來。
客廳裡亮著燈,黃姨還在,白建平和馬蘭花也還在。
他們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門一開,立刻就看了過來。
張歎關上門,說:“睡著了。”
馬蘭花不好意思地說:“麻煩你了張老板,我們沒攔住小白,她就跑過來了……”
張歎打斷道:“不麻煩,以後小白有事,都可以來找我,還有,今天這是怎麼回事?能給我講講麼?”
馬蘭花張張嘴要說話,黃姨說:“我來說吧。”
她把事情複述了一遍。
小白要退學張歎是知道的,想過小白會哭,但沒想到她會這麼剛。
真是個剛烈的小孩子。
他問馬蘭花:“小白就一定要退學嗎?能不能不退?她還這麼小,你不能讓她這麼小就去賣煎餅果子?難道你打算讓她一輩子做這個?”
他儘量壓著脾氣說,不然沒法好好說話。
他太想罵這對夫妻一頓,得乾了什麼樣的事,才會把堅強樂觀的小白逼成這樣啊。
馬蘭花辯解道:“我不是要她和我賣煎餅果子,我是想把她帶在身邊。有個照應。以前上學園,是因為我和老白在工地乾活,沒有時間,現在不同了,自從我被開……我離開工地後,可以把小白帶在身邊,不耽誤賣煎餅果子。這兩天我帶她去了火車站,去了地鐵口,她很喜歡,很開心,我就想,讓她跟著我吧。”
她以為給小白看了外麵的世界,就能讓她忘了小紅馬學園。殊不知在小朋友眼裡,她已經把小紅馬學園當成了自己的根,自己的家。外麵的世界雖好,但最親切最有安全感的,依然是這裡。
馬蘭花不懂這些,她勤勞肯乾本性善良,但她有自己的局限性。
張歎說:“那你就打算讓她一直這麼跟著你?”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她現在連字都不會認,同齡人哪個沒開始識字了?你不能耽誤她的成長,這種事一耽誤,以後彌補不了的。”
馬蘭花:“不是的,我們不會讓她成文盲,我和老白就是吃了文盲的苦,隻能在浦江乾苦力。我們是想,在浦江再乾一年,然後回四川老家,到時候送小白上幼兒園,再等一年就行了。”
張歎說:“這一年你們就打算讓她跟著到處賣煎餅果子嗎?或者繼續把她關在家裡,一整天不讓出門沒人說話?你們知道,她這個年紀正是逐漸開始懂事的階段,開始塑造身心……”
黃姨接過這個話題,從幼兒教育方麵說了一些話:“小孩子要上學的,她們要有同齡人玩伴,不是大人陪著就行……”
一番話把馬蘭花和白建平說的慚愧不已,一直不做聲的白建平低沉地說:“是我們沒本事,對不起娃。”
馬蘭花抹了抹眼睛,澀聲說:“幼,幼兒園太貴啦。”
小紅馬學園收費很便宜,但是浦江的幼兒園不便宜,一個月要800左右,這是最便宜的。
張歎和黃姨對視一眼,都知道這是問題的根源。他們說這麼多,最終要麵對這個現實的問題。
沒錢。
張歎想了想,說:“這樣可以嗎?我理解你們的苦衷,生活本來就不易,所以,我來資助小白讀書吧,一直到她大學畢業,期間的學費和生活費由我承擔。小紅馬學園是我名下的,我同意她免費入園,不加重你們的負擔。你們覺得怎麼樣?”
馬蘭花和白建平一臉震驚。
黃姨同樣驚訝不已。
她擔心張歎一時熱血,勸道:“張歎~~”
張歎打斷她說道:“我想的很清楚,這個念頭不是現在才有的,那天,馬大姐和我說要給小白退園時,我就在想這個事。小白是個很聰明,很有禮貌,很堅強樂觀的孩子,我很喜歡她,想幫幫她,這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將來,就算你們回了四川老家,我這個承諾依然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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