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呀,今天這才二十八,後天才三十呢,咱們這算是提前過年了。”周誌剛端著酒杯,笑容燦爛:“上次咱們團聚,還是七八年你們剛上大學的時候,這一轉眼就是兩年多啊,孩子們都這麼大了。來來來,咱們大家一起喝一個。”
“乾杯……”
炕上地下的十口子人,幾個小崽子都拿著飲料嘻嘻哈哈的乾了杯。
放下酒杯,周誌剛問道:“你們在京城的學習怎麼樣啊?今年就該畢業了吧?我聽說那還有碩士、博士,你們還上不上啊?”
周秉義笑道:“爸,咱們家這的江大那邊已經跟我們學校,還有我本人聯係過了,等畢業之後,我就回家。”
“是嗎?那太好了,離的近,到時候見麵就方便了,而且在家裡也能照顧孩子。”周誌剛也知道,這大兒子是長到老丈人家了,在不在吉春都那樣。他偏頭看著周蓉:“你和化成你們是怎麼打算的?”
周蓉看了馮化成一眼,笑著說:“我們還得再看看,主要還是房子的問題,京城能人太多,想分房太難。看看今年怎麼樣吧,要是能分房,我就在那邊考研究生,爭取留校任教。要是不行,那我們就回吉春,化成去作協,我跟我哥一樣去江大,一邊教書再一邊學習。”
馮化成的臉色有些尷尬,也不跟原劇中似的,說什麼養心智、養口體了,生活所迫,那話他說不出來了。畢竟他說過的,兩年就分房,分到現在兩年多沒動靜不說,可能還要從首都回到老丈人家這邊混,那他怎麼能舒服呢。隻覺每一道投射在他身上的目光中都滿是‘你也不中用啊’的諷刺,如坐針氈。
周秉昆點頭道:“回來行,那個金土地雜誌社的主編對姐夫非常推崇,七八年的時候,姐夫不是讓我把那首詩給他們登報了嗎,反響很好的。對了姐夫,這幾年我一直沒問也沒咋看金土地的雜誌,你跟那個邵敬文還聯係呢嗎?”
“有聯係,偶爾的他還跟我約稿的,也發表了一些作品。”
“你看看,這不就是嗎。”周誌剛笑嗬嗬的點頭:“你們呐,也沒有必要硬撐。房子的事兒其實也沒什麼,秉義在冬梅家住,小言又有房子,你們要是回來,咱們這倆房子,怎麼都住的下,寬裕著呢。”
這話說著,他心裡其實是不舒服的,畢竟周秉義長到老丈人家了麼。現在有孩子,又懷孕,可以理解,那以前的時候回來也沒在家裡留。這麼多年過來,周秉義一宿沒在家裡睡過,李素華昨天晚上睡覺還跟他念叨呢,說這大兒子是離開老周家了。
當然他的不舒服也不是彆的,隻是怨自己不能再給他們起個房子,或者是買個房子。儘管他知道,即使周秉義有了房子,也還是會跟郝冬梅爹媽那邊的……
周秉義搖頭一笑:“爸,你說的不對。周蓉化成他們回吉春的話,單位都提供住房的。可能一開始分不到房子,但是跟他們在京城住的圖書館家屬樓一樣的團結戶,那也是有的。”
“啊,那就好,那就好。”周誌剛看著陳靜問道:“陳靜啊,你呢,以後什麼打算呐?”
“我圖書館的編製還在呢,可能回來繼續去圖書館上班。”
周誌剛尬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
還是周秉昆替親爹說出了心聲:“不是,嫂子你是怎麼想的?去上了四年的大學,還是京大那麼好的大學,然後回來繼續在圖書館?那你這四年何苦折騰呢?跟我哥兩地分居,孩子還看不著親媽,圖啥呢?”
“秉昆說的對,陳靜啊,現在哪裡都需要人才,你在京大讀了四年書,還回去圖書館上班,那可真白瞎了。”
“大姨夫,秉昆,我就是那麼一說。這畢業不是還有一年呢嘛,想乾什麼我也沒想好,還是到時候再說吧。”
見這爺倆看自己,王言笑道:“我沒說的,想乾啥乾啥,彆管她了,來,喝酒喝酒。”
他說的是實在話,這麼多年過來,他就從來沒想過讓女人成為什麼自己的助力。以前的女人如此,現在的陳靜也是如此。想做文藝女青年,那就做,想經商、想從政,也都可以。反正他不會管,畢竟本身的優渥生活在那的,條件也是在那的,怎麼也不會差了。
一家人嘻嘻哈哈的說著這些年的變化,發生的趣事,當然也少不了議論議論國家大事,老爺們嗎,都好說那個。而且儘管現在還是沒有全麵開放,但是各方麵的限製相對來說,已經少了許多,南方一派熱火朝天,新鮮事物也開始密集出現,最明顯的服飾變化那是實打實的,難免說一說。
聊到了南方的改革,周秉義哎了一聲問道:“秉昆,你們那醬油廠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受到什麼影響?我在京城那邊,聽說因為南方的貨過來,很多國營廠的利潤直線下降。還有回來之前的時候,我在兵團的戰友過去看我,跟他聊了聊,現在各方麵的影響很大啊。”
周秉昆跟親爹對視一眼,咧嘴一笑:“哥,我早都不在醬油廠乾了。”
“嗯?”聽到如此回答,周秉義疑惑的看了看同樣一臉笑意的親爹,不解的說道:“那你這兩年都乾啥呢?爸,你這反應也不對啊?”
李素華翻了個白眼:“現在啊,秉昆出息著呢,你爸還能有啥反應啊,他高興著呢。”
周蓉看了看大哥,笑道:“這是有事兒我們不知道啊,爸,秉昆,到底怎麼回事兒啊?快說我們聽聽。”
“這事兒啊,還得謝小言。”周誌剛搖頭一笑:“這不是咱們剛才說的改革嗎,南方乾的熱火朝天,開了各種的工廠。正好秉昆也想做點兒事出來,就跟小言幫著出主意。他不是神醫嗎,南方那邊的人愛喝涼茶,他就給秉昆拿了方子,又給拿了一些本錢,秉昆這就跑鵬城去了。乾的還是不錯的,雇了一百多人乾活呢。
哦,對了,平常還總是去過港島,給你們都買了衣服鞋啥的,說是外國貨,花花綠綠的,我看著是彆扭,誰知道你們了。這不是還給我買了快手表呢麼,哎,不用著急,一會兒你們就看著了,他給你們都買了。”
“謔,可以啊,秉昆。”周秉義忍不住的瞪大眼睛:“這不聲不響的乾了這麼大的事兒,雇了一百多人呢?”
“這不是王言幫的嗎,又是給本錢,又是出配方的,這得感謝王言。”周蓉從來是那麼煞風景,說話不過腦子,全憑嘴快。
不過周秉昆倒是沒在意,他搖頭一笑:“是,都是言哥指點的,要不你們說我這麼多年連吉春都沒出去過,那不是兩眼一抹黑麼。”
“行了行了,又不是白給你的,我不是也占著份子呢麼。親兄弟明算賬,主意是我出的,事兒是你做的,誰也不比誰的功勞大。”王言連連擺手道:“就彆說那麼多了,喝酒吧。”
開了這個話頭,那就收不住了。周秉義跟周蓉等人這個那個的打聽著,亂七八糟的全都問。當然也包括賺了多少錢之類的敏感話題,不過周秉昆也是對親爹一樣的回答,言說資金全都投入到工廠擴大生產了,也沒拿回來幾個錢。
王言就教他低調,沒教他這麼說,隻是他不想太得瑟罷了。就是想著讓爹媽也知道知道,他這個老兒子不是廢物,也是有出息的就夠了。真要說跟周秉義、周蓉兩個比高低的想法,以前或許會有,但是在鵬城的那一攤子做起來,他就沒啥這個想法。簡單的說,就是見過錢了,心氣高了。不是不想跟周秉義、周蓉兩個比,而是沒什麼意思。
就這麼說著話,到了八點多的時候總算是吃完了飯,一屋子或坐或站的喝著飯後的茶水,翻看著周秉昆早都弄回來的一堆衣服鞋什麼的。
“給,大哥、姐夫,這是我在那邊買的手表,瑞士的,不是那些奢侈品大牌,那些我也買不起,這就個叫浪琴的,也有一百年的曆史了,還是不錯的。這些衣服,包,鞋,還有女士表,冬梅姐,嫂子,姐,你們都有,還有這都是孩子們的衣服,我都分好了,你們看看吧。”
大肚子的郝冬梅看著炕上的一堆東西,乍舌不已:“好家夥,秉昆,你這是把人家那商店都搬回來了吧?看這樣,不便宜吧?”
周秉昆笑嗬嗬的擺手:“不貴不貴,我這都是大批量的成本價。用我哥的話說,這弄回來都過時了。”
陳靜給了王言一杵子:“你彆聽他的,去年你給我買的那些衣服,時髦著呢,我在學校裡走著,人家羨慕著呢。”
周秉昆知道行市,搖頭道:“哪有那麼誇張啊,我知道京城那邊有人專門倒騰衣服的,他們做的也不錯。”
“人家是行家。”王言揉著挨打的地方:“用不著你誇,是吧,兒子。”
王建業正跟其他孩子嘴巴烏黑的吃零食呢,嗯嗯啊啊的點頭,你說啥是啥。
陳靜翻了個白眼,不搭理這爺倆。
一邊炕梢盤腿坐著的周誌剛跟李素華老兩口,看著這一大家子的溫馨,笑嗬嗬。周誌剛習慣性的想要抽跟煙,不過想到大兒媳婦懷著孕,孩子們也小,受不了煙熏,悻悻的端起杯子滋溜茶水。
馮化成戴著新手表:“謝謝你啊,秉昆。”
“這有啥謝的,沒多少錢,就是一份心意,喜歡就行。”
“這心意好啊。”周蓉美滋滋的比量著手腕:“咱們這周家的老疙瘩是真出息了,行啊,比你哥你姐強,這家裡啊,就靠你呢。”
周秉昆搖頭一笑,沒有說話。這話有些多餘,他不想接話。畢竟這些年就是他在家照顧的,不用他們肯定。還有這些年過來,一個不回來,一個長到老丈人家,他不說而已,也挑著呢。
“哎,對了,我還拿回來東西了呢,是我戰友送的。”周秉義說著話,起身去了西屋抱著倆箱子回來:“這都是南方的特產,咱們這邊沒有的。這個咱們吃,這個一會兒我走的時候拿給冬梅他們家。”
“對對對。”周誌剛點頭道:“秉昆呐,你去,就昨天你背的那個兜子裡呢。把那臘肉給你兩個哥哥一人拿兩條,還有那個綠茶,一人一罐,明天小言不得去陳靜他們家嗎,給她爸拿回去喝。”
“行。”王言直接點頭應下:“這又是兩年多沒見,等明天我回去跟我老丈人看看時間,到時候約著年後咱們在吃頓飯。”
“行啊,你不說我也得讓你記著這事兒,我也想著這親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