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剛才諸公已經說過想法,但是為了避免傷害無辜,我再問一遍。我做皇帝,誰讚成,誰反對?”王言銳利的雙眼掃視著群臣:“讚成站左,反對站右。不要罵來罵去的,都省點力氣。”
他說話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在此刻落針可聞的大慶殿中,落在每個人的耳朵中卻是雷聲滾滾。
這一次沒有再亂,也不用王言數數威脅。他的話音剛落,反應過來的群臣便趕緊的行動。隻一會兒,便站好了隊。
不出意外的,左邊的隊伍尤其壯大。方才投降派與反對派打架的時候,閉眼不問世事的中立派全都站到了左邊。事實上,在他們不發一言的時候,大多數人都已經有了選擇。剩下的與大部分人選擇相悖的,在看到地上的腦袋時,也很明智的有了正確的選擇。
這麼會兒,基本也都反應過來了,秦檜死的冤,正是做了那給猴看的雞。畢竟不管怎麼說,肯定還是投降好的,若是全員反對,也不能真的全砍了。所以王言要表達的意思很清楚的傳遞給了他們,第一個投降叫皇上的都砍了,那就沒有人不能砍。他們可以想見,反對的那幫人該是何等下場。且宋承唐製,以左為尊。投降派站左,這又是一個善意的信號。都是聰明人,腦子都挺靈的。
也是如此,方才幾個本就人數不占優的反對派成員,大宋忠臣,也選擇了從心,很明智的站到了剛才還互毆的投降派那邊。
今日是大朝會,夠格的京官都來了,打眼一看,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可是現在反對派的隊伍,隻有可憐的幾十人。這裡邊是有些名人的,比如張叔夜,比如李剛。
張叔夜原本是因為得罪蔡京,被弄下去了。後來調回京中任職也是仕途坎坷,畢竟蔡京還在呢麼。在之前宋江招安,打方臘等人之時,他任招討使,是總管剿匪事的最高長官。在打仗之時,高求、蔡京已經被弄下去了,故而沒有人阻止他上位。他資曆又不差,很輕鬆的就因為剿匪有功,升任龍圖閣直學士,禦史中丞。
禦史中丞就是糾察百官的,從三品的大官。由此可見,腦子清醒過來的趙佶,其實也是會用人的。但還是有些晚了,再會用也白費。
剛才第一個罵王言的,就是這個張叔夜。
這樣的人反對他當皇帝,挺可惜的。但若是這樣的人不反對他當皇帝,那才更可惜。
他不會對這些人怎麼樣,但也不會再任用他們。儘管他們曾留名曆史,確有其能事,但在他的手下,並沒有誰是不可替代的。人才有很多,沒發掘出來的人才更多,不差這幾十個人。
眼看著的都站好了位置,王言擺了擺手:“梁武,把他們送回家吧。”
梁武點頭,倒也沒有推搡打罵,非常客氣的讓人將那幾十人帶了出去。不說這些人的選擇本身就值得尊重,大領導交代的送回家那也是個態度,根本就不打算對他們怎麼樣。
當然,聽說被放過了的大宋忠臣並沒有好話,過程中難免的有人忍不住罵兩句王言這個腦生逆骨的反賊。都到這個地步了,已經做好了選擇,沒什麼好怕的。
剩下的事情就簡單了,畢竟隻走了幾十人,現在的政府運轉沒有一點耽擱。他就四條命令,第一,換皇帝的事布告天下,同時宣布廢除亂七八糟的各種稅,隻留了一個農稅,十五稅一。第二,籌備登基大典。第三,籌備洛陽興修新都城諸事。第四,出台新的稅法。
在地方文武官員沒有表態之前,他現在的行政權力,隻有汴京,河北以及山東。甚至就連他滲透了許久的西軍中,說話都不好使。準確一點說,他現在就隻是一個占領了汴京城,控製了皇帝、百官的軍閥。
所以這個時候,什麼都是虛的,他的命令也沒什麼大用。先把最重要的稅法交代下去研究著,至於遷都洛陽,是他早都想好了的。現在北有多個敵人,南又沒開發好,而洛陽有運河,有成熟的陸路交通體係,地域開闊,乃曆朝都城或陪都,有曆史底蘊,還有紫微宮那個現成的皇宮。
當然,這些條件其實汴京也挺成熟,隻是他不想在汴京混罷了。另外一點也是想要有個威武的大都城,輝煌的大皇宮。再則,儘管洛陽本來城池什麼的就夠規格,但是他要做首都,他要大城大宮,那定然是要大搞建築的。雖然已有很大規模的宮殿群,是現在汴京皇宮的四倍之多,但是他還要再加蓋、翻新、維護,並且重新規劃洛陽的城市格局。順便再建一些奇觀什麼的,也可以增加就業崗位,拉動內需。這都是不小的工程,要耗時很多年。
至於其他的什麼政府框架改革,文武百官的處理,土地改革等等,那都是之後的事。現在根本就不可能動各個階層的利益,儘量平穩的政權過度才是首要。
他也沒有要趙佶寫什麼禪位的聖旨,沒什麼意思,他就是造反的,不需要再假模假式的找些什麼合法性,沒有必要。事實上,不管是不是趙佶禪位的,這個時候都會有野心家趁機裂土封王。
以前趙佶君臣給老百姓禍害的太慘了,本就起義不斷,三天兩頭的就有人上山落草打家劫舍做強人,現在一旦有個野心家出來,隨隨便便畫個餅,都能弄出來好些人。這也是為什麼,他連著換皇帝的事一起,將廢除其他苛捐雜稅隻保留一個種地的十五稅一,布告天下。就是儘可能的,讓有產者老老實實的,同時也穩定住地主士紳階級。
這麼做,就是為了最大程度的避免無辜傷亡。若不然按照他的脾氣,直接宣布土地國有,廢除儒家正統,就這兩點,瞬間遍地狼煙就開始乾。隻是現在他是想要儘量平穩的接過一個王朝,而後再行改革。若是真的掄開膀子就是乾,那他當初即便不上梁山也要自立個山頭,明著扯旗造反,何必這樣暗戳戳的藏了十多年。
麵對王言的命令,已經投降的百官什麼都沒說,直接照做。儘管在他們看來,免了那些稅是自覺生路。畢竟一個國家那麼大,軍費,俸祿,各地建設,還有不時的小災小難等等等等,沒了那些逼死人的苛捐雜稅支應,今年可能還看不出什麼,可是到了明年,那就是哪裡都要錢,哪裡都沒錢,根本挺不住。
是的,他們相信王言可以當皇上,可以當到明年乃至後年。沒辦法,王言的能力在那的。陽穀縣天下第一富庶,複北軍天下第一強軍,這都是他的功勞。又準備了那麼久,在武力上,他們相信王言可以鎮壓國內。但是治理國家,他們並不看好。
不過現在刀架在脖子上,沒人說出來找不痛快,反正隻要他們不死,說啥是啥,愛咋咋地。
王言很喜歡他們的心態,就這樣才好。畢竟都還算是有能力的人,現在這樣不吵不鬨,安安心心的保命,那就還頂用一段時日,不必急著殺豬。
造反到現在,已經算是成了。畢竟汴京城他都包圍了,皇族基本都在他的手中,怎麼不算成事了呢。當然真正的挑戰才開始,就隻看他能不能坐的穩龍椅,那當然是母庸置疑的。
遣散了劫後餘生的眾位朝中大臣,王言終於轉身看向了身後高坐龍椅的趙佶。
趙佶的內心是驚懼無比的,在收到消息,王言帶兵在西華門外集結的時候,因為目的不明,他還沒怎麼害怕。但是在聽說內城的城門全部封死之後,他才真的明白,這個寶貝女婿要乾什麼。等到後來聽說城門阻擊的部隊沒有擋住,那就已經又些崩潰了。在眼看著大慶殿外,王言的手下彪悍彪悍的一通亂殺,他是徹底的被嚇住了。
他不是沒想過跑,可是他還沒有昏頭,知道根本跑不掉。宮中雖然確實有那麼幾條密道,但是最遠的也就是跑到汴京城外。考慮到王言手下兵士的戰鬥力,他很清楚,根本就跑不出二裡地,就得被抓回來,所以他很明智的沒有動。
現在,他的群臣沒有辜負他的期望,真的都拋棄了他。當然,他眼見著的,確實有寧死不屈的。但是那有個鳥用?他要的是,他自身的安全。
殿內隻剩了他們二人,他想要說讓王言做攝政王,一應國事全有王言做主,隻要留他性命。但是那之前就是已經被群臣否了的,畢竟任誰到了這個地步,都不會收手的,那是找死。除此之外,他一時還真不知該說些什麼,隻是忐忑的站起了身,下意識向後躲著。
王言看出了趙佶此刻的無助,他搖頭說道:“不管怎麼說,你都是我的丈人,更何況玉盤現在身懷六甲,我怎麼會殺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