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板,誤會誤會,都是誤會。”
看了看地上躺著的小六子以及另一個小弟,又用腳搓了一下地,搓掉了卡在鞋底上的還帶著血的牙,一副暴發戶的誇張樣子的魏宏慶哈哈大笑著上前。
“事情說來也簡單,我是想幫著範總和寶總談談生意,做做買賣,如果可以我也跟著一道賺錢的嘛。沒想到這個小六子啊,有眼不識泰山,惹到了王老板的頭上。
大家和和氣氣才能發財,王老板生意做的那麼大,肯定不會跟我們一般見識。我替他們給王老板賠個不是,今天王老板的消費都算在我的賬上。大家交……”
“魏總不好慷我之慨啊,今天王老板過來,本就是我至真園請客。”李李說話根本沒看魏宏慶,而是用她那會說話的眼睛盯著王言。
她不得不說話了,因為魏宏慶說要跟王老板交朋友,這個真得撒泡尿照照鏡子了。陶陶能跟王老板交朋友,是未發跡時的相識,王老板可是一直都去夜東京跟他們一起吃飯閒聊的,有時遠行出差,也一定會帶一些禮物回來給眾人。
但是魏宏慶算什麼?靠著家裡做皮草的爹出來混。對尋常人來講,比如躺在地上的小六子等人,已經很是足夠,對於她李李來說,也有幾分麵子。但是到了王老板麵前就不夠看了,彆說是魏宏慶,就是他爹過來,也是要絕對尊重的。
在過來的時候,她已經特意跟魏宏慶說過王老板的情況,結果到了這裡,還是哈哈裝傻充四海。若任其說下去,惹的王老板不快,一個大嘴巴甩到魏宏慶的臉上,打掉了滿口牙,那實在不好收場了。
範總也在一邊陪笑著說話“王總呦,你可千萬彆動怒,都是誤會嘛。說起來也是怪我,跟寶總約了簽合同,但是魏總盛情難卻,我不好走啊。你說說,至真園跟紅鷺不過幾十米,也不曉得寶總怎麼想的,偏偏不來,我又不好走,那麼事情就僵在這裡了呀。”
“跟你有什麼關係?伱跟寶總的生意怎麼做,我是不管的。隻不過我跟陶總是好朋友,這個跟我耍橫,那個還罵我。我一個人在這裡吃菜喝酒,我招誰惹誰了?”
王言擺了擺手,對李李說道,“今天李李至真園開業,好心請我吃飯喝酒,打了人見了血本是不該,不過情非得已,事出有因。總不好吃了人的飯,還要找麻煩,今天這事兒就這樣。”
“那就多謝王老板了,魏總?還愣著乾什麼?把你的兄弟抬走啊。”李李轉頭對著一邊麵色有些不好的魏宏慶說話。
魏宏慶當然不高興,沒有什麼比被人無視更能刺激人了。不過他到底沒有發作,他也不敢,當即擺了擺手,其他人過來抬走了躺在地上的二人。
他又哈哈笑起來“多謝王老板,有機會請你喝酒,再會。”
範總左看看,右看看“王總,那我先走了,再會再會。”
陶陶眼看著範總灰溜溜的快步離去,他又看了看自顧吃菜的王言,又看看已經坐在王言身邊,開始倒酒的李李。
他說道“王老板,我去跟汪小姐說一聲啊,她和阿寶還等著呢,不好讓他們久等的。”
說罷,他也顛顛的小跑著走人,偌大的包間內隻剩了王言跟李李。
“多謝王老板,我敬你一杯。”
“太客氣了,是我要敬你一杯。開業的大好日子,鬨出這麼一樁事,總是不好的。”
“開飯店的,客人打架不是常事?不過那個魏總還是有些實力的,雖然對王老板來說不算什麼,但是對我而言,總是一樁不必要的麻煩。”
李李同王言碰了杯“還是要感謝王老板高抬貴手,不跟他們一般見識。”
話落,抬起杯就要一口悶。
王言抓住了她的手腕,在她不解的眼神中搖了搖頭“這麼喝酒就沒意思了,你八麵玲瓏我能理解,不過跟我沒必要這樣,意思到了就行,我能明白。”
說完,他鬆開了手,自己卻是一口喝光了那一兩酒。
李李笑了,卻到底沒有再喝,拿了一雙新筷子夾起了菜,搖頭說“都有些涼了,我讓他們再上一桌。”
“這都已經浪費了,咱們才吃了幾年飽飯?俗話說這輩子浪費,下輩子就要受累,給下輩子留個機會。”
“王老板信佛?”
“不信,隻是個說法罷了。”
王言知道李李以後出家了,卻不知這時候對宿命論就有一些觸動,他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麼。
李李也沒糾結佛不佛的事,她轉而問道“王老板跟寶總關係很好?”
“你應該聽說過的,我剛來上海的時候,跟他們那一夥人就認識了。不過真要細究起來,葛老師,也就是我的房東,他跟我關係最好,其次是玲子,再次是陶陶、菱紅,最後才到寶總。因為寶總比較忙,一年到頭我們一起吃飯的機會也就那麼幾次,不像其他人,基本上天天見麵。
不過我也欠寶總的情,九零年深圳的證劵交易所試營業,寶總看到機會,想要利用增發新股,擴容股市,莊家必然割肉的機會賺一筆。我那時候也是剛剛起步,他找到我說了這個消息,拉我入夥,他去操作,約定收益分我六成。
到九一年中,他給了我五百萬。當然他自己賺的多,我估計得有一千多萬吧,他就是那一次徹底崛起的。那時候我正在蘇聯挖牆腳,雖然那時候我已經不差五百萬了,但是他給我的那五百萬到底也是發揮了不少的作用。
對了,說起來我第一次在股市上賺錢,就是寶總幫我的。那時候夜東京剛開業,我們聊天說到了股票,當時我就拿了十萬,要寶總的朋友幫我去買電真空,九零年的一波牛市被我趕上了,後來又讓寶總追了十萬。到九零年九月出手,賺了一百萬。
說起來也挺唏噓的,股票嘛,就是莊家割散戶,散戶跳樓。我一直不太喜歡做股票,因為我覺得股票是買未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莊家通吃。”
李李眼神閃動“既然如此,寶總當時找你入夥的時候,為什麼又同意了?”
“我以前就跟寶總他們說起過我的想法,不過那一次,寶總找我說是收割莊家。這我是願意做的,聽說深圳那邊有個大莊家,領頭的叫什麼a先生,整的還挺神秘,手下還有什麼十三太保,好像是香港的社團一樣。說實話,我挺奇怪的,他們怎麼沒選個雙花紅棍出來呢?”
李李麵上不顯,仍舊微笑,她對王言單挑一邊眉毛“這個a先生不就是麼。”
王言笑了笑,接著說道“寶總說他們的資金有相當一部分是拆借來的,有些人的錢就是隻許賺不許虧。所以哪怕他們知道以後能翻倍,但總是免不了一些人沉不住氣,要儘快抽出資金。所以這個大莊家就長久不了,一定會低價拋售許多股票,我們去收他們的屍。
對此我是樂見其成的,沒道理隻許莊家收割散戶,不許彆人收割莊家嘛。這才拿了一百萬入夥,讓寶總南下發財。
後來聽說那個a先生跳河了,不過後來我聽寶總他們那一夥人又說人沒死,隻是消失了,反正怎麼說的都有。”
“那王老板是想這個a先生跳河呢,還是想他沒死,在哪個地方過著勞苦的生活呢?”
“他們是深圳的大莊家,不知道多少人被他們拉低又拉高搞得家破人亡。現在被其他人收了財富,也是應該的。不過他們是死是活與我無關,種什麼因,結什麼果,我認為這很公平。”
王言轉而問道,“剛才聽我說a先生的時候,你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認識?”
“不認識。”
李李說的肯定,看著王言的雙眼。
“假話。”王言也不避諱同她的對視,笑道,“不過你認不認識什麼a先生我是無所謂的。”
“是啊,王老板神通廣大,自然是百無禁忌。”
王言搖了搖頭“你誤會了,我並沒有調查你,是通過你的表現猜出來的,察言觀色嘛,行走江湖最基本的技能。”
“你也誤會了,王老板,我是真的說你神通廣大,生意做到王老板這個份上的,全國也就隻有你一個人了。”
“人外還有人,錢外還有錢,一山更比一山高。我是現在看著風光,以後怎麼樣誰又知道呢。”
“王老板有眼光,有手段,有魄力,以後隻會越來越好。產業越大,錢越多,反而越好賺錢。不像我這種開個小飯店,賺的都是辛苦錢。”
“你開的還是小飯店,那黃河路上可就都是蒼蠅館子了。範總這事兒我看明白了,你想攢局介紹買賣,成交了吃一份中介費。”
李李笑著點頭,用她那會說話的大眼睛看著王言,紅唇輕啟,語調輕揚“王老板要不要關照一下至真園的生意?”
“你不實在,明明你先前陪著範總他們聊天,在我這卻是露個麵喝了一杯酒就走,難道不是明白在我這賺不到錢麼?”
“王老板家大業大,說不定就想要開展新業務了,也考慮考慮至真園嘛。我了解過王老板,你的朋友除了陶總他們,彆的能跟王老板稱兄道弟的都是大人物,缺少了中間層次的公司老板。但是什麼事情都不能一蹴而就,王老板要是真的開展新業務,派人過來,我幫忙找一找合作方還是可以的嘛。”
王言含笑頷首“你倒是可以給我找找運輸的生意,雖然我的曹操物流在上海還不錯,但業務還是有很大的增長空間。如果你能介紹生意,回頭給你返一些運費也是可以的。一次可能不多,但是勝在長久。一年下來,數字應該也算可觀。”
“那就謝謝王老板了。”
事實上,這個合作的象征意義,要大過實際意義,給雙方搭建一條以後溝通的良好橋梁。另一方麵來講,李李其實並不富裕。她的錢已經全都投入到了這家店,蚊子再小也是肉,李李並不拒絕。
最重要的是,她雖然同王言講著什麼開拓新業務,什麼中間層次的老板,但是她很清楚,王言的實力就是在那的,他甚至都不管那些事兒,要不然怎麼可能那麼閒。她不過是順著王言的話,沒話硬聊罷了。這不是就是就聊出了物流業務。
反正她是做中人的,什麼業務都一樣。
她舉起了酒杯,又是同王言碰了一下,她小抿了一口,對著王言晃了晃酒杯。
王言乾脆的一飲而儘,二人相視而笑。
正當二人互相笑著的時候,一道聲音響起“哦呦,王老板豔福不淺嘛。”
轉頭望去,在沒有關門的包間門口,卻是汪小姐走了進來。她方才走了兩步,便停下了腳,小高跟鞋挪開,一顆稍有些黃的牙齒翻了個跟頭。
她嫌棄的撇了撇嘴,知道這就是方才陶陶說的被王言一大大嘴巴抽掉的牙,她將地上的那顆牙趨到一邊,徑直走了進來。
“汪小姐這話說的好,李李確實是大美女。”王言硬裝傻子,聽不懂汪小姐的沒好氣,轉而說道,“介紹一下,李李,至真園老板娘,汪小姐……”
“27號的明珠嘛,早就聽說了汪小姐的大名了,至真園開業還給汪小姐送了請柬,隻不過沒有收到回複。”
說話間,李李站起了身,笑著伸出了手,“李李,幸會。”
“你好啊。”汪小姐假模假樣的笑了笑,卻是無視了李李伸出來的手,徑直坐到了王言的另一邊,感歎道,“還是你會享受啊,王老板,一個人吃這麼大一桌子的菜,不怕撐死掉的呀?”
李李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汪小姐,對著笑嗬嗬的王言聳了聳肩膀“王老板,你看要不要再加一些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