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才聽到一聲比蚊子還小的回答,
“嗯!”
程進氣的狠狠地喘氣,整個人都怒火中燒,其中也夾雜著無以言語的自責和懊悔,兄弟光榮犧牲,結果留下的孩子,烈士遺孤,卻差點被餓死,這是他們的失職啊。
不光是他們幾個領導做的不夠,就是軍區也難逃其責,對烈士後代的追蹤和回訪工作出了這麼大的紕漏,細思極恐,這次這是遇到了,發現了,還能挽救一把。
那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會不會有同類事情發生,他們犧牲的那些兄弟,留下的家人生活的怎麼樣,都過得好不好,會不會還有第二個第三個大牛二牛,這會兒竄到了程進心裡的第一位,成了他最迫切想要了解的消息。
這麼一想,這心裡就更亂了。
他們也剛到,小院子裡也沒有能吃的東西,還是腿快的去附近的國營飯店打包了兩碗熱湯麵回來,兩個孩子狼吞虎咽的樣子,更是讓程進難受。
很快,出去的幾個人就把大牛二牛現在的監護人,他們的親媽帶來了,說實話,還是很讓人震驚的,這是親媽,不是後媽。
丈夫犧牲後再嫁很正常,畢竟這個世道,一個寡婦帶著兩個孩子想要安穩的生活,很是艱難,想找個依靠的想法誰都能理解。
人家再婚也都是偏著自己的親孩子,更彆說大牛二牛還是男孩,身上還有些父親的撫恤金,就是在哪兒,這些錢,加上烈士遺孤的身份,也足夠能生活的很好。
可偏偏這位叫李秀蓮的親媽,想法跟彆人不一樣。
找到了下家的第一件事,是把孩子手裡的前夫的撫恤金哄騙過來。
然而,新家庭卻沒有兩個孩子的一寸立足之地,住的是四處漏風的柴房,吃的是他們一家三口的殘羹剩菜,要說這個年代,家家都緊張的很,會有什麼剩飯菜?
但是架不住李秀麗手裡有錢啊,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還真就不唬人,沒有票有沒有票的路子,一家人的生活水平,比一般家庭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新家的一家三口吃的滿麵紅光,而可憐的小哥倆卻成了一家人的苦力,非打即罵,心情好了給個笑臉,心情不好那就是發泄的對象。
前年冬天,小哥倆在柴房裡被凍的實在受不了,大牛就帶著弟弟跑了出來,想的是去找爸爸的戰友求助,結果暈倒在路上,簡單帶著欣欣坐著牛車從縣城往回走,正好碰到,就被劉三爺撿了回去。
回來後就沒再怎麼回去,哥倆就在這縣城周圍晃悠,饑一頓飽一頓,寒一頓冷一頓,好幾次差點都被凍死,身上穿的還是遇到好心人給的破棉襖,腳後跟也都漏在外麵,就是不仔細看也看得清楚,腫脹的,屋子暖和,就不自覺的搓蹭著,明顯就是很嚴重的凍瘡,癢的受不了了。
幾個大男人看的都鼻子發酸,這是他們兄弟在時,恨不得放在心尖尖上的寶貝,他們都還記得那個憨厚的漢子,說起兩個孩子時,眼睛裡的柔光,要是知道他走了之後,孩子會被親媽那麼如此磋磨,估計要恨死了吧。
同為烈士後代,簡單能理解他們那種孤獨無助,就像剛穿過來的她,碰到上門的無賴,還要靠賣慘裝弱,博取同情,激起彆人心底的不忍。
這個世道,永遠是弱勢的一方更容易讓人共情,那時候,即便是自己能夠強勢的打出去,當時也許還好,畢竟現場擺在那兒,但是時日一久,大家難免會覺得她太過強硬,殘忍,不留情,心裡的天平都會不自覺的向偏弱勢的一方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