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英軍要是敢來犯,可夠他們喝一壺的。
縱使千軍萬馬,他趙傳薪也如入無人之境。
巴雅爾孛額問:“這些天你都去做什麼了?是否去幫那位姓周的大官的忙?”
兩人此刻依舊在京奉線的列車上。
這放後世幾乎是不可能的,刷刷身份證就要露餡被攔住,但現在根本沒人檢查。
正常來說,京奉鐵路鬨這麼大的動靜,至少也有當地的兵丁嚴查,甚至英軍親自下場也說不準。
但趙傳薪在開平又鬨了一場,自己給自己吸引了火力,兩人能輕易上車就不足為奇了。
趙傳薪開著車窗,老刀牌的香煙,無法掩蓋煤煙的刺鼻味。
他將煙頭伸出窗外,風便將煙灰刮掉,他再縮回來:“很難說誰幫了誰,我那賢侄的心思可不單純。”
巴雅爾孛額聽不懂,他搖搖頭:“你們漢人的彎彎繞太多了,叫人猜不透。”
趙傳薪看了看暗下來的天色,沒說話。
這時候,車廂門被推開,一個挎著籃子的中年男人,身上臟兮兮的,眼神鬼鬼祟祟的問每個座位的人什麼話。
輪到了趙傳薪這邊,中年男人開口露出豁牙子:“先生,餓了吧,俺這裡有饅頭和鹹菜,饅頭是自己種的麥子做的,鹹菜是自己種的蘿卜和蝦油醃的,隻需要三十個大錢就能吃飽。”
趙傳薪本來要拒絕,見巴雅爾孛額似乎很感興趣,就掏出了一把錢塞過去。
中年男人用他皸裂的看不出是臟還是就那個顏色的手,伸進被布蒙著的籃子裡掏出饅頭。
趙傳薪樂嗬嗬道:“我這錢,也是自己鑄的,你慢慢花。”
等巴雅爾孛額接過饅頭和鹹菜後,那中年男人麵色大變,趕忙去細看手裡的錢。
這些錢有些磨損,但不嚴重,怎麼看都不像是私鑄的錢,他笑道:“先生,你真能說笑。”
“是吧,你看你就笑的連後槽牙都露出來了。”
“……”
趙傳薪問他:“你是專門買票上列車賣饅頭?”
中年男人聞言有些緊張:“咳咳,路過,路過……”
趙傳薪懂了,這貨怕是扒火車上來的。
等中年人走後,趙傳薪取出了個鐵架子和一個鐵盤,又拿出撕碎的豬肘子放入鐵盤架在上麵。
他伸出左手掌,放在架子下麵,右手拿著鏟子翻動。
那鐵盤內竟然散發出陣陣肉香,肘子的湯汁冒出熱氣。
巴雅爾孛額見了瞪大眼睛。
“你是得到火神眷顧的人。”巴雅爾孛額想不通,隻能將功勞歸於他們信奉的火神身上。
趙傳薪取出筷子:“說反了,是我眷顧了火神。”
自從報紙出來後,京奉鐵路的頭等車廂便鮮有人問津。
很多人不懂,以為隻有一趟列車,發生血案後頭等車廂不吉利,所以這裡乘客不多。
僅有的寥寥無幾的乘客,都被香味吸引,轉頭望來。
巴雅爾孛額遞給趙傳薪一個饅頭,趙傳薪想起那個中年男人的手,趕忙搖頭:“我吃不慣自己家種的麥子磨麵蒸出來的饅頭,嗬嗬,也彆給我鹹菜。”
“……”
他就吃了些礦務局廚子烀的軟爛的豬肘子。
趙傳薪的世界裡,但凡手裡有一桶爆米花,隨處都是一場好電影。
隻是這趟旅程多少顯得有些乏味。
乘客上了下,下了上,蒸汽和煤煙高高升起,融入夜色中的雲氣當中。
窗外是綿延起伏、黑暗中帶著參差蒙茸毛邊的低矮山丘。
在缺乏霓虹的時代裡,晴朗的夜空群星過於璀璨,陰沉天氣裡又黑暗的那麼深沉。
草草應付吃完了飯,趙傳薪取出《舊神法典》,立在小桌上隨手翻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