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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主任提著公文包進來：“張老師，我要趕飛機，你就安心住下來，我跟田園也打了招呼，到時小楊，小宋，還有田園都上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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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我心裡有數，你忙你的，研究所的事必須拿下，不能耽誤。”張教授在擺弄遙控器，要看電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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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主任寒暄幾句，急匆匆的離開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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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長說幫調電視，他拒絕了：“這麼多人圍著我乾什麼，你們忙你們的，常規處理就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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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打開，翻來翻去，翻個抗美援朝的老片子《奇襲白虎團》。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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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都去忙，那麼多病人呢，不用管我，幫我請個陪護，男的，術前尿管不插了，彆為難你們了，請泌尿科用金屬探子不一定能順利進去。還有術後的一日三餐，沒有禁忌症，隨便訂。你們忙去吧，你小子留下。”他看大家沒有離去的意思，又開始趕人，點名楊平留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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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長看也沒有什麼事了，說幾句寬慰的話，帶著大家離開病房，就楊平留下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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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站著乾嗎，又沒犯錯誤。”老爺子讓楊平坐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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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平把陪人椅子移過來，在床邊坐下來，張教授把電視暫停：“還是這些片子好看，那時候，我十幾歲了，父親算是最早一批的西醫骨科了，美國留學回來後在協和工作，五零年戰爭爆發，他自願申請上戰場，長津湖一戰，身體裡還留了一塊彈片--老爺子九十歲還堅持出門診，在門診的辦公椅上閉的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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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平默默地聽著，不由肅然起敬，張教授突然打住說：“把片子拿過來，我們商量一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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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平從床頭的袋子裡拿出片和c片，張教授戴上老花鏡，借著自然光線，指著片子說：“下肢和上肢最大的區彆是下肢要負重，任何下肢骨折，要早期下地，必須要有骨性支撐，也就是越壓越緊，內植物隻是輔助，不能越俎代庖。最簡單的脛骨橫斷骨折交鎖髓內釘固定，以前德國佬做，上午手術，下午就走路回去，嚇得我們不敢說話，我們做要六到八周才敢部分負重，術後3個月才完全負重。最初我們以為是材料問題，後來才發現主要問題不是材料，而是骨性支撐理論，它們的交鎖髓內釘采用了縱向滑動孔，橫向鎖死，縱向滑動，這樣骨折端自動加壓，負重反而成為有利因素，越走骨折愈合越快。”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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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平認真地聽，張教授繼續說：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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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骨塊要拉出來，這幾塊必須解剖複位，這塊要有鋼絲和鋼纜，現在骨折手術一上鋼絲，就認為是落後，不用鋼絲，就高大上了，手術不是趕時尚潮流，要有自己的思考，醫學要前進，但新的東西不一定就最好，需要時間檢驗。你上次的肱骨下端粉碎性骨折，使用鋼針和鋼絲就完成得很好，整個複位固定順序安排，肯定花費了不少心思。”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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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骨折複位固定的順序，裡麵學問太深奧，絕非簡單過程，就猶如蓋房子，不是簡單的磚頭累加，應該有一套完整的理論。”楊平說出自己的感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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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能夠認識到這一點，很不錯。我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很多東西看表麵，好像很簡單，研究進去才發現，十分深奧複雜。就像魔方，看表麵，好像就是掰來掰去，其實如何複原，順序如何安排，是一門大學問。”張教授放下片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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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平把片子收起來，張教授說：“外科醫生，尤其骨科醫生，要有一項重要的能力--空間想象力。在腦海中要有立體的解剖構建，這個構建要是精確的具體的，下棋的可以下盲棋，我們外科醫生要能在腦海中做手術。閉上眼睛，能把手術在腦海中過一遍。拿紙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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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平把移動桌推過來，架在床上，放在張教授的麵前，鎖穩。再從床頭櫃的抽屜裡拿出白紙和中性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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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用中性筆在白紙上，開始勾勒起來，不足三分鐘，一個髖關節的圖形躍然紙上，他自己的骨折完全被畫出來了。然後又在另一張紙上畫出複位固定後的圖。圖像極為逼真精細，立體感給人強烈的視覺衝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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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那個時候，要掌握畫圖的技術，現在的醫生，找不出會畫圖的了，如果你需要，我有一些繪圖的手稿，你拿去看看。”張教授放下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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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平被他震驚了，難怪全院都怕他。不是他喜歡罵人，而是大家真達不到他的要求。桌子上的兩張圖，楊平拿起來，完全不輸那些西方寫實派的畫家之作，逼真細膩令人瞠目結舌。這畫還不是平麵的，是立體的，僅僅一隻黑色的中性筆，居然把立體感表現的如此完美，這種水平完全可以去街頭表演立體畫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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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驚吧？要是彩色的，你以為紙上擺著關節模型和鋼板螺釘呢，簡單的線條組合，可以達到如此境界，醫學為什麼不可以？我自學了現代3d繪畫後，再結合醫學繪圖，才有這種3d繪畫的技術。”張教授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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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平對張教授的繪圖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之前根本沒有這個概念，他收起兩張紙：“這兩張紙送給我可以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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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就是畫給你的，你拿去研究一下手術過程吧，口有點渴，補液的組合不太對呀。”張教授說。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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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平趕緊倒一杯水，床頭櫃上有棉簽，用棉簽浸濕，再幫張教授的嘴唇塗抹一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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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手術，你讓人搞個平板，連接手術室的視頻係統，全程我要自己看著。”張教授叮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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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平說：“我讓人現在就準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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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準備吧，我休息一下。給彆人做了一輩子手術，現在輪到自己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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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住，明天我就要下地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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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平走到門口，張教授不忘記提醒。（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