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於術中的超聲探頭是無菌的,耦合劑也是無菌的,楊平在敏敏的皮膚上塗上耦合劑,超聲探頭壓向腹股溝部位,血流的噠噠聲立刻傳來。
皮下、筋膜、肌肉,血管神經,各種圖像在屏幕上出現,慢慢地,那根針也出現在屏幕上,順著擬定拔出的方向,楊平用尖刀刺出0.厘米的小口。
蚊式血管鉗從小口伸進去,在彩超的監視下,看著鉗尖穩當地避開神經血管,緊緊地夾住細針的尾巴,然後,緩緩地退出蚊式鉗,第一根針出現在彎盤裡。
彩超圖像是平麵的,依據平麵的圖像去定位立體空間的細針,其實難度非常高。
就算切開手術也不會如此順利,但是楊平一次到位。
針就像水裡的魚,如果魚在水裡遊動,人獲得的畫麵沒有立體視覺,僅僅是一個平麵圖像,那麼所有魚不管深淺,都在一個平麵上遊動,而抓魚的人無法分辨它的深淺,抓魚就變得非常困難。
人體的組織不是水,而是一層一層的實體組織,這些實體組織在彩超屏幕上就是一個平麵圖像,一根針藏在任何一層,都很難找到。
這就是為什麼取細小異物的手術,片上看著近在咫尺,可就是找不到。
衝洗術區,縫合小切口,然後再取另一側腹股溝部位的細針。
小切口,伸進蚊式血管鉗,夾持針尾,然後拔出細針,動作一氣嗬成,沒有任何動作需要反複兩次,整個下肢的細針都這樣被楊平輕鬆取出。
接下來取胸腔的四根細針,從省婦幼借來的小兒外科專用胸腔鏡器械派上用場,先用彩超探查定位,在左側胸部的在肋間隙開小口,置入鏡頭,楊平小心地鏡下切開心包一點一點,幾個毫米,稍作分離。
鏡下便看到一點針尾,心包的切口剛好在針尾部位。
宋子墨和徐誌良同時看向這位年輕的教授,特麼真是絕了,怎麼可能有如此強悍的定位能力。
再怎麼也要找幾次吧,這完全就是一次到位,仿佛這針就是他紮進去的一樣。
就像往藏物遊戲,一個小玩具藏在房間裡讓你去找,你特麼直接就找到玩具。
這玩具要麼你藏的,要麼你看著彆人藏的,不然怎麼也得找一找吧。
而且這不是一根針,四肢的針這樣,現在心包裡的針也這樣。
能不能表現得正常一點呀。
宋子墨在心裡畫了一萬個問號和感歎號。
抓取鉗夾住細針的尾部,小心翼翼,抽出來,放在彎盤裡。
果然這根針生鏽了,而且尖端已經刺入心臟壁至少兩個毫米,好在及時拔出這根針,否則它隨著心肌的收縮,慢慢地,有可能越來越深入,最後穿破心臟。
“這針怎麼紮進去的?從肋間隙嗎?怎麼可能紮這麼深?”**問道。
小五回答:“針進入後不是靜止的,隨著胸廓的呼吸運動、心臟的收縮,針會不斷移動,現在的位置並不是原始的位置。”
兩個好哥們站在手術台上,沒什麼事做。
這病人是嬰兒,人多根本沒地方站,所以兩兄弟遠離手術台,乾脆聊起天來。
比較大的、鈍的異物,比如彈片,很少發生移動。
但是這種尖銳的細針,很容易移動,有些針還會進入血管,危及生命。
依據彩超的定位,楊平用胸腔鏡尋找另外三根針,一根藏在縱膈,一根在右側兩葉肺的間隙,還有一根貼在主動脈的壁上。
胸腔剩下的三根都找出來,尤其那根貼在主動脈壁上的細針,讓大家捏了一把冷汗。
“娘希匹的,這心黑到什麼程度,才可以對這麼小的孩子下毒手?”**罵了一句粗話。
徐誌良抬頭,轉頭看著**。
**以為老徐又要訓他,立刻賠上笑臉。
“他奶奶的,這根本---不是人!”徐誌良罵一句,又低頭做手術。
手術繼續,開始取腹腔的細針。
這時趙主任進來:“怎麼樣,楊教授!”
“哎呀,這正是細針在裡麵?看得我頭皮發麻。”
趙主任看著器械台上的彎盤裡,已經二三十根針,非常不適應。
“還有腹腔四根沒取,正準備取。”
宋子墨縫合胸部幾個小口,楊平正在用彩超定位腹腔的六根細針,果然,有兩根位置已經完全不一樣。
對於楊教授的稱呼,其實每次這些大佬叫自己,他都會說一聲:“叫我小楊,或者楊醫生。”
但是似乎這樣做沒什麼效果,就連夏院長也這樣,還是一口一個楊教授。
楊平乾脆就不再客氣,一個稱呼而已。
不過楊教授這稱呼還比較順耳。
“取針是個技術活,彆急,慢慢來。”趙主任客套地說幾句。
創傷骨科的金博士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趙主任身後,他說:“還真是。”
這聲音剛好靠近趙主任的耳邊,嚇趙主任一跳,閃開一看,金博士突然出現自己身後。
“我以前取一根細針,工人用的高壓氣槍打進右上臂,病人沒什麼明顯症狀,但是一定要取出來,&nbp;沒辦法,隻好切開取,反複c形臂光機透視,弄了四五個小時,就是找不到針,看到針在這個位置,就是找不到,真是氣人,後來我用手摸,一層一層組織摸,又摸了一個多小時,還是沒有著落,隻好放棄手術,那病人後來出院找我複診,他說當時沒有不舒服,現在怎麼有時候右側胳膊姿勢不對,右手虎口區就麻木,針刺一樣痛。”
“難道這細針從上臂跑到手的虎口去了?這麼邪門?”**興致勃勃。
金博士繼續說:“我當時也想,沒這麼邪門吧,後來跑去找韓主任請教,韓主任說,你再拍個片子,如果針的位置還在右側上臂,十有**在橈神經裡麵。”
“後來我按韓主任說的做,那針的位置沒動,還在原地,我給病人做橈神經上臂體表投影的初診,果然,一按,病人右側橈神經支配區就有異樣感覺,尤其虎口部位,他說針刺一樣麻痛。”
“我立刻建議病人再次手術,病人還算聽話,同意手術,這次我按照片上的定位,將哪個部位的橈神經外膜打開,我的乖乖,那根非常小的針就豎直躺在那裡。”
老金將這個臨床案例講得跌宕起伏。
這時楊平已經置入腹腔鏡,做好氣腹,開始在腹腔尋找那六根針。(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