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麵臨的困難被完美解決,楊平打算親自與陸江蓓的家屬會談,簽署手術知情同意書。
這台手術不是普通手術,他作為主刀,必須與病人家屬麵對麵進行溝通,讓病人家屬詳細了解手術的風險與細節,同時,主管醫生周博士、創傷icu的潘主任也在場。
創傷icu會談室,楊平見到了陸江蓓的母親,她由親屬用輪椅推著。
當時這一家三口都困在車上,幸運的是母親的傷勢比較輕,無需手術,不過她也在住院中,她現在不得不兼任家屬與病人的雙重身份。
“你的丈夫已經脫離危險,但是孩子的傷勢非常重,尤其是創傷性枕寰關節脫位合並寰椎粉碎骨折,現在已經存在高位截癱,手術後能否恢複帶有不確定性,但是我們會全力以赴。”
楊平的語氣十分平靜,對待病人與病情,他總是顯得很理性,這種理性有時候會讓人覺得缺少一絲溫情。
“還能參加高考嗎?”母親脫口而出。
她知道,此時談論這個問題非常不妥,更應該關心孩子的傷情,但是不知道怎麼的,高考在她心裡已經根深蒂固,似乎任何事情要為之讓路,她並不是冷漠,而是近乎本能蹦出這個問題。
這些年,她所有精力都圍繞幾個字-——孩子高考,這幾乎成為她人生的終極目標。
“現在我們不談論這個問題,現在我們隻談論手術,如果不做手術,他能否活下去還是未知數。”楊平語氣依然平靜。
他是一個醫生,他不關心病人的人生命運,他隻關心病人當下的身體命運。
母親略顯猶豫,她知道,即使可以參加高考,也會耽誤很多時間,高三的每一分鐘都非常珍貴,都能夠化為成績的一分一厘。
想起自己多年的努力可能化為烏有,她心裡有許多的不甘。
“醫生,他是個好學生,幫幫忙,一定不要耽誤太多學習時間。”母親眼神漂浮,心裡在做最後一絲努力。她自己也不想此時糾結這個問題,可就是放不下。
楊平不得不再次提醒她:“我責任是讓孩子活下來,然後能夠更好地活著,沒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
是呀,沒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母親的目光有點呆滯,心裡反複重複這句話。
“創傷性枕寰關節脫位、寰椎粉碎骨、高位截癱-——死亡率非常高,大部分傷員在車禍現場死亡,他能夠來到醫院,能夠上手術台,這是天大的幸運,所以我們要珍惜,爭取讓他活下去,明白嗎?隻有活著,才有一切,如果不能活著,一切毫無意義!你要明白,這裡是創傷重症監護室,活著離開這裡,是每一個病人的最高目標,活著!勝過一切。”
楊平的話直擊這位母親的心靈,她收攏渙散的目光,一摸眼角:“對,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我們現在可以開始談談嗎?”楊平接過主管醫生的病曆。
母親點點頭,她努力調整情緒,此時,除了生死,其它一切都淡如輕煙。
——
陸江蓓發熱,體溫最高達到4攝氏度!
第二天一大早,楊平接到了創傷icu的電話,電話是潘主任打的。
突發高熱,這對手術來說,無疑是一個糟透頭頂的消息,已經排好的手術不得不推遲。
楊平快步趕往創傷icu,陸江蓓躺在床上,正在使用物理降溫,冰袋冰毯都已經用上。
“剛剛查過床邊胸片,雙側肺部出現感染。”
主管醫生周博士神色有點焦急,本來現在可以手術,哪知道突然出現高熱,手術不得不推遲。
“看看片!”宋子墨提議。
周博士在床邊的電子屏幕上調出了胸片,很明顯,雙肺大麵積感染。
“昨天白天還好好的,半夜就開始發熱-——,我早點複查胸片就好了。”周博士自覺慚愧,感覺沒有管好病人,給大家增添麻煩。
楊平看完胸片說:“病人的病情是時刻變化的,尤其這種病人,瞬息萬變,不可能天天查胸片。”